飽飲了浮光的晚霞悄然占領了天空,醉醺醺地浮動着,拖着尾巴蕩出瑰麗的玫金墨點暈染天空。
易蔔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兩手一攤依靠在椅背上,側頭透過落地玻璃觀賞奇詭的天空。
些微的玫金色漂浮在他的臉龐上,像是罩上了一層紫紅色的薄紗。
易蔔半撩着眼皮看着窗外奇異的天空,不知是不是室内太過安靜的緣故,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不一會就傳來了清淺的呼吸聲。
男人的眼皮輕輕耷拉着,微長的睫羽像是蹁跹待飛的黑色蝴蝶,數道細長的陰影垂于眼下,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恬靜。
茶幾上,一個造型奇特的鬥魚擺尾狀的小玻璃缸正放在中央處,裡面好像種着幾苗不知名的類似水母一樣的水生植物。
淺白的根莖上生長着類似灰白色的碗狀氣囊一樣的東西,大大的頭像極了水母,隻是不像水母有那麼多的觸須,單單憑着一條根莖連接着身體。
頭重腳輕,上面還有許多尖刺狀的凸起,實在說不上好看。
這個小小的觀賞物,是易行且女朋友生前托他哥送給他的,到現在還放在他的茶幾上,也不需要加什麼營養液,就自己長着,從原來光秃秃的小根莖長成了現在這樣子,格外好養活。
然而,向來不引人注目的小東西,在今天卻險些要了易蔔的命。
——————————————————————
趙皖魚是人力部配備給易蔔的小助理,今天一如往常地抱着資料往易蔔的辦公室趕,時間快接近七點,也到了該下班的時間,小姑娘想趕着點去趕緊把事情一說就下班回家。
在頭後綁了個馬尾辮的幹練女性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着15樓的辦公室趕去,在門外敲了又敲仍不見裡面的人回複,于是打開門朝裡面望了一望。
冷灰色調的辦公室裡空無一人,黑色的辦公椅上空蕩蕩的。
“老闆,你在嗎?”趙皖魚高聲喊道。
boss的辦公室裡有私人的洗手間,本以為老闆可能在裡面,結果趙皖魚大聲呼喊了幾聲,仍不見老闆應答。
“啊,這麼早就走了?不像老闆的風格啊......門都沒關。”易蔔雖然不是個工作狂,倒也不會不到點就下班,今天怎麼回事?
于是掏出手機,女人又開始給老闆打電話。結果一連三串嘟聲,都無人應答。
“真是奇了怪了,可能是臨時出去了?”趙皖魚摸不着頭腦,關上門又走了出去。
“算了,明天再說吧,我先下班咯。”
女人蹦蹦跳跳地走出去坐上電梯,身後的馬尾辮像條魚一樣來回擺尾,最終消失在樓層裡。
波雲詭谲的夕陽漸漸落下,天空逐漸換上了藍紫色的幕布,唯餘地平線上淺淡的橙雲昭示着它曾經來過。
此時的易蔔悠悠轉醒,迷瞪的眼看着辦公室門上的電子表,時間已是八點三十五分。
男人撐着椅把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拿起手機就打算往外走,“怎麼睡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來打擾我。”
邊說着邊想打開辦公室的門,銀色的把手被來回按下,門卻像是被死死黏住了,怎麼也打不開。
“怎麼回事,我又沒鎖?誰把我關在這了?”
不可能啊,鑰匙隻有我有啊......
易蔔恨恨地踢了一腳門,實木門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轉身回去易蔔就開始從抽屜裡翻鑰匙,這道門還好,隻要有鑰匙是能打開從外面反鎖的門的。
找了一會兒,易蔔就拿着黑頭鑰匙去開門,“啪嗒”一聲,門鎖傳來了被解開的聲音。
易蔔挑了挑眉,按下門把手就想往外走,結果......門還是像被黏住了一樣,紋絲不動。
男人這會屬實有點生氣了,媽的,誰搞惡作劇?難不成在外面擋了什麼東西?
嘗試着用身體撞了幾下,結果還是紋絲不動。
正當易蔔背朝着辦公室跟門作鬥争時,耳邊突然傳來了潮水湧動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像是要朝他淹過來一樣。
“什麼鬼.......”他倏地轉頭,身後卻空無一物,潮水湧來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但卻有一股惡臭味隐隐萦繞在他的鼻尖。
幾乎是瞬間,易蔔就聯想起了在調查局經曆的一切,他直覺自己遇到了什麼。
僵硬着身體,易蔔又把頭轉回了門邊,潮水聲驟然加大,仿佛就在身後,蓄勢待發隻待洶湧而來。
男人還穿着黑色的大短褲,兩條瘦長的腿此刻顫抖着,微紅的膝蓋骨不斷超前撞着硬質的木門,神經質地打着顫。
“艹......”耳朵裡的聲音越來越大,易蔔鼓足勇氣莽着一口勁再次回頭,不出所料,聲音再次消失。
他沒再跟身後的門較勁,一步一個腳印慢吞吞地朝辦公桌走去,直到大腿挨住桌沿,耳邊無聲無息。
仿佛有一隻大手緊緊捏着易蔔的心髒,惡意地掌控着他的情緒,時不時開玩笑般地用力捏緊,等到他受不了時又突然放開,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随意拿捏的劣質玩具。
手指顫抖着掏出手機,想着撥打誰的電話,然而無論按多少次開機鍵,屏幕都是漆黑一片,直直映射着他倉惶可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