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重新凝出一個避雨的屏障,風傾餘便這樣濕漉漉地挂在箫子渝身上。
又淋了一場雨,他燒得更狠了,卻是笑着的:“師尊,如果當年你将罪名指給了我,會不會,你今日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你依然是你的無為之月,高嶺之花。是東宮之主,像兩百年前那般,不屑地站在群頭之首,傲視所有人。
他輕咳了幾聲,雙手握緊,好似是疼得發顫:“師尊,你為什麼不躲呢?你明知道,隻要稍稍移一下位置,那把劍就刺不到你。”
箫子渝眸子一愣,蓦然又想到那日時的墜崖。他的小徒弟,劍指着他。
那個時候,他也許是累了吧,又也許是他想做的已經到了盡頭。
其實不是他不願躲,而是他實在沒有力氣躲了。那個時候經曆了三個月的無休止的追殺,箫子渝的五髒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置,能站着,便是他最後的傲慢。
但隻要他死在風傾餘的手中,那風傾餘就可以獲得斬殺罪人的名号,他将此生無憂無慮。
就像現在一樣。
“……”箫子渝扶着他,沒說一句話。
風傾餘卻仍然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着箫子渝沒有回應,他像個小孩子一樣突然朝着箫子渝的面龐“吧唧”了一口,“師尊,你理理我嘛。”
“……多大了還撒嬌?”箫子渝被親得一怔,但又實在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幹脆不再思索,服着風傾餘便一點一點從血泊中挪出。
小輩們看到他們二人沒事,紛紛松了一口氣。
遠方很快傳來幾聲巨響,天邊霎時綻開一道靈光。
“是空間裂縫!靈紋師來了,無為的救兵來了!我們有救了!”
呼喊聲震耳,有叫娘親的,有叫老天的,反正開心到極緻,直接認别人當爹的都有。
“可我們要是活不到裂縫打開的時候呢?”
邯仁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傅天驕身旁的李熠,“閉上你的烏鴉嘴!”
李熠急忙搖手,慌亂地指着身旁人:“啊這,這不是我說的啊!”
箫子渝朝那邊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揚起唇。
“小餘,有東西來了。”話音方落,他眼中瞬時閃爍黛紫色的熒光。
此刻他雖面上柔和,但風傾餘卻明顯地感受到,箫子渝的氣息正流入他的脊髓,抽出骨間的那把劍。
“師……”一聲呼喚未出,箫子渝便把他丢給了邯仁。
小輩接得一愣,連帶風傾餘也一起齊怔住,他卻隻淡淡地落下一句:“上樹,隐匿。”
“等等!”風傾餘瞪大了雙眸,他瘋狂掙紮起來,但因為發燒渾身都使不上勁,被邯仁牢牢按住。
邯仁鉗住他:“風長老你冷靜啊!”
面對病患的如此力度,她頓時心中一路高歌:“這就是愛~”
風傾餘被帶上了樹,他滿頭大汗,全身無力:“攔住他…不然,他會死的…”
“什……什麼?”
嚎叫震徹耳畔,箫子渝輕點在細枝上,看到另一棵樹上的傅天驕,旋即目光鎖住飛來的黑龍。
黑龍長尾掃來瞬間,箫子渝突然穿梭到傅天驕的身後,擡腳便是一踹!
這一腳來得太快,傅天驕還沒反應過來就直刷刷地墜落下去!
黑龍瞬時裂開血盆大口,獠牙銳利,在雨中閃着銳利的光芒,碾碎同傅天驕一齊掉下來的巨石!
傅天驕目光渙散,慌亂無措。箫子渝正靜靜地站在樹枝上,雖臉無異色,但眉頭微蹙,手中長鞭時刻準備現行。
但傅天驕并沒有看到他的這些小細節,低罵了一聲:“草!真不準備救小爺!”
話落,傅天驕猛然翻身踏過枝葉,借力奮力一躍,堪堪避過銳牙,狼狽地翻落在地上,但又很快站起。
而從箫子渝這個視角,恰好可以清晰地瞧見傅天驕手上兩寸長的指甲,和黃褐色的豎眸。
他淡淡笑着,對着看向他的傅天驕緩緩吐出了幾個字:“狼崽子,你藏得可真深。”
黑龍發現他,即刻惡狠狠地撲了過來,擋了傅天驕的視線。
傅天驕震驚之餘,很快收起爪子,跟了上去。
箫子渝此舉一是揭了傅天驕的身份,二是刻意引開黑龍。
他的身手實在敏捷,甚至黑龍的攻擊他都摸索的清楚,直接氣得黑龍對着他就是亂噴火。
箫子渝等的便是這一時刻!
他身輕如燕,似乎是知道龍族脖子的緻命弱點,一個翻身站在他的前爪上,瞬時抽出向來劍。
“魔龍族。”箫子渝輕輕撫上那一塊月牙白的晃眼的逆鱗,朝黑龍笑着:“龍崽子,逆鱗都還不會藏就想着出來禍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