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正因如此,才會次次歡愉過後,便是一陣落寞。
“罷了。”對于這件事丹昂子雖然記挂,但又無能為力,不去想大抵才是最好的法子。
鹿離楓也習慣了丹昂子的感歎:“北宮師兄回來,這應該是件好事,師叔不該傷心……我尚有要事,師叔告退!”
“嗯。”兩人相背而行。
俞花開得正茂,漫着整條水池長道,矜貴的紫色不由得讓他想起一個人。
“為什麼突然想起種俞花了?我記得,你最不喜歡這個顔色了。”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一個人問他的話。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靜靜地看向花叢。
“……”
“鹿離楓!!!”
外面的小子聞聲飛跑起來,手裡拿着的正是兩朵盛開的俞花。
“多謝師叔的花!”
“你給我滾回來!這是我要做藥引子的!”
叫喊聲散在濺起的漫天灰塵裡,丹昂子氣得渾身發顫,“mm的…”
他氣憤地大步走到内殿,看到了昏死的驢子急忙跑了過去。
“驢三多!”他連扇了兩個巴掌,臉都腫了,硬是沒醒,“啧,睡得比豬都沉!”
他又急忙跑入殿内。不出預料,人早沒了,玄液也是一滴不剩。
一聲劇烈的拍桌聲響起,丹昂子氣得臉都歪了:“死小子,不要命了!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
身後的驢子被這聲拍桌吓醒了,灰溜溜地爬了起來,看到丹昂子,直接給跪了:“小祖宗跑了啊藥王!我沒攔住,小祖宗跑了!”
“安靜點,我看到了!”他揉着眉心,“真是……死了算了!”
此刻東宮北殿的望昔閣裡正清靜。主閣内空蕩又陰冷,床簾被輕輕吹起,露出幾縷藍色薄紗。
封亓小歇着,手裡把玩着一塊玉器,懶懶地掀起眼皮。
腦裡的那抹身影依然揮之不去,充斥着她這場漫長的夢。
那是在三百年前,她還是一個喜歡光鮮亮麗色彩的傲慢大小姐。大小姐高調,從仙鶴上直接跳到了無為的對比台上。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無為,以寰宇閣丹修的身份前來比試煉丹。
大小姐實在高傲,但又有實力,本着就是來奪冠的。加之她生得貌美,一抛面,男女無不被她所吸引。
但在人群之中,有那一個身影好像會發着光。
少年箫子渝身着淡紫色華服,發冠高束,深邃的眸子好似有一片滄海桑田,漂亮至極。但是這個俊人,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瞧過她。
大小姐也對他嗤之以鼻。直到藥會大典上,她輸給了這個俊美少年。
那個少年在她最引以為傲的藥學上打敗了了她,并又将第一拱手讓與她。
于是大小姐徹底記住了他。
那時候的封亓生氣極了,每日追着少年箫子渝比試不放,卻屢遭敗北。
她的傲氣不允許自己被這樣侮辱,所以她一路來到了無為東宮,去學習最難的靈紋術。少女對外說,她學習靈紋是為了不讓任何人瞧不起她。
此後,她便在東宮一待就是三百年。
那些往事如今看來卻隻是一段笑話,封亓悲喜交加,最終隻是不落波瀾,走到屏風後去更衣。
“今日,總是喜歡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封亓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因為剛睡醒神情還有點恍惚,呆愣地盯在一處。
就在秘境出事那天,她拖着乏累的身子接下無為的任務,撕開通行陣前往秘境救人。
她記得在途中好像還忘了一個,但太累了,她也就沒有想那麼多。
銅鏡裡的面貌絕世,但她卻想用手中的簪子一毀了之。
“舍人,風傾餘長老找您。”
封亓聽後面色淡淡的,用發帶随意綁起長發:“嗯,讓他先在外殿候着。”
封亓很懶,甚至走路都是命人擡着轎子的。但唯獨她的寝宮,從沒讓任何人進來過。
更好衣物,封亓自然地披上大貂,徐步行至位上,輕抿了一口茶水:“何事?”
“這是三紋丹。”風傾餘使水靈丢了過去,“二品,五枚……你停滞在六階,恰好有助于突破。”
封亓這才擡起眼皮看他:“說吧,什麼事?”
風傾餘也是面色淡淡道:“幫我開秘境。”
“不開。”她将東西扔給身旁的侍女,攏了攏衣袍,“送客。”
“舍人,你有的選嗎?”風傾餘淺淺笑着,“時期将至,寰宇閣必然會派人過來。百年來你毫無突破,你覺得你還能留在無為嗎?”
早就聽說,無為的聖級靈紋師不止封亓一人。
況且靈紋師極其珍貴,若是淪在外處,定然會掀起一場争奪之戰。封亓雖修為不錯,但不習兵法,身手極差,隻憑借靈紋術可難以逃離。到時日,落在誰人之手便不為而知了。
加之,就算她平安回到寰宇閣,寰宇閣關于靈紋術法記載極少,資源提供及安保也完全不敵無為。
雖說無為四宮殿、寰宇閣、瑤都并稱修仙界上三宗,但千年過去,瑤都早已消散,寰宇閣也不敵當年,隻有無為還在風雨飄搖中挺拔,與寰宇閣的距離也是越拉越大。
風傾餘繼而道:“退一步說,即便寰宇閣同意,無為也不會去養一個修為停滞的廢人。但我可以幫你,若你同意,我将會盡全力助你跨過這道門檻。”
他雖是笑着,卻讓人感到背後一涼。
封亓看着他,面上帶有嘲諷之意:“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