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驚疑不定,一隻手無聲地落在了他肩上。
謝重珩反應極快,運轉修為一刀回削。堪能裂石斷金的一刀,卻像是驟然被什麼鉗制在了虛空中。
濃霧如有實質,将他整個包裹、束縛其中,讓他絲毫無法動彈。手上蓦地一輕,“當啷”一聲,有人抽走了他掌中的兵器,随手一扔。
他冷厲道:“閣下既然來了,又為何藏頭露尾,不敢現身一見?”
濃霧中隻傳來一個飄忽含糊的聲音,聽不出究竟是誰,慢吞吞地道:“多年不見,你就是這樣對為師的嗎?”
謝重珩隻怔愣了一刹那,便冷笑着反問:“在下的師尊不比閣下,故弄玄虛。哪裡來的宵小之輩,也敢冒充我師尊?”
那聲音“呵”了一聲,像是覺得好笑,拖腔懶調地:“為師倒從不知道自己在你眼裡竟如此光明磊落。”
“那麼,你可記得為師的模樣,識得為師的聲音,記得當年随在為師身邊時的一切過往?還是說,非要為師給你細細講來,”
他故意停頓片刻,方才嗤笑道:“謝氏阖族是如何獻祭了血肉魂魄開啟法陣秘術,為師又是如何将你一刀斃命,抽出魂魄,送回千年前,重生在謝重珩身上?嗯,小七?”
仿佛一道驚雷轟然劈在腦海中,霎時将所有意識炸得粉碎。謝重珩徹底呆滞住。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現世掌控往生域南境的将軍,還是千年後無盡山巅卑微弱小的少年謝七。
他遺忘了鳳曦容顔的事情,墨漆也許能猜到一二。然而他的真實身份和來曆,重生後連同曾經種種都一并遺忘,除了此境的神明,他的師尊,卻絕無旁人可能知曉。
半晌,他終于猶疑地開口:“師尊……”
原本謝重珩有許多問題要問。
墨漆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知曉那麼多秘密,甚至似乎與九尾天狐一族都有所牽連?
他跟鳳曦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有許多相似之處,卻又為何極其痛恨他乃至整個鳳氏?
謝氏同他的糾葛,是否真如墨漆所言?
身為鳳氏之人,鳳曦又與九尾天狐末代狐君滄泠神君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成了往生域的主宰?又為什麼要操控着幽影們自相殘殺?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每次濃霧一起,自己就詭異地來到此處?
……
這些年往生域中的一切,樁樁件件,謝重珩都需要一個答案。以及,鳳曦今次突然出現,是出于什麼原因。
不待他問出口,身後已經緊緊貼過來一具瘦削的軀體。
那人伸手撈過他一縷長發把玩着,輕佻而狎昵,慢吞吞地打斷了他的話:“小七,我聽說,你對為師有意?”
仿佛轟然騰起了灼灼烈焰,将他的面容耳頸炙烤得一片火熱,也将他的神識都焚燒殆盡。謝重珩連思緒都僵硬如死,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滾滾碾壓而過:師尊知道了,他怎麼知道的?
未及他反應過來,下一瞬,那人已将他用力掼在地上。
天旋地轉。輕微的骨骼碎裂聲中,峥嵘的岩石狠狠撞擊上他的胸腹頭臉,不知磕斷了哪些骨頭。
鳳曦下手極狠。仿佛被活生生砸碎般的疼痛中,謝重珩全身都劇烈痙攣起來,連意識都有短暫的模糊。但他的軀體卻像是被什麼束縛着,連擡手反抗都做不到,隻能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痛苦口申口今盡數壓下。
而這不過是一場劫難的開始。
那人慢慢地在他耳邊喟歎着,不無譏諷:“你知道為師是什麼人,就敢擅自動心?”
“哧”的一聲,衣衫被人用力撕下。
後來的很長時間,那段經曆連同鳳曦之名,都成了謝重珩連想都不願意去想的噩夢,連輕微觸碰一下都會痛徹心扉的血淋淋的傷。
他所仰慕敬重的師尊,他卑微地放在心裡多年的神明,在親手殺死他、将他獨自扔到一個不屬于他的時空許多年後,在他腥風血雨漸漸闖出一片天地後,在他的生活慢慢走上正軌、步步接近目标後,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卻是将他按在冰冷嶙峋的荒野岩石間,極盡淩|辱之能事。沒有絲毫憐惜和溫情,隻有粗暴到堪稱酷刑的虐待。
鳳曦不緊不慢,按着他的節奏,用盡手段,換着花樣地,将他颠來倒去,一次次折磨到昏阙,又殘忍地虐醒。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那段時間也許很漫長,也許很短暫,究竟有多久,謝重珩已經無法判斷。他痛苦地緊閉着眼睛,不去看這樣殘暴的師尊,這樣不堪的自己。
在往生域的主宰面前,他全無任何反抗之力,隻能承受着對方施加的一切暴虐蹂|躏。
那人并未噤他的聲,他卻死死咬着牙。即使痛到流淚不止,思緒混沌,從頭到尾,他也沒喊過一次痛,沒求過一次饒。
實在難以忍受時,謝重珩也隻是壓抑地低低悶哼兩聲。
是他有罪在先,不該生出妄念。縱然隻是些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心思,那也是亵|渎神明。遭受今日的懲戒,他認了。
然而出生世家嫡系的貴公子終歸還是太天真,不知世間的惡,其實沒有底線可言。
直到後來,将他淩|辱了個透徹後,也許鳳曦覺得這樣太過單調、無聊,不滿足于此,又也許是他的逆來順受反而讓人以為是死不悔改,他竟想出了更加沒有人性的法子去糟|踐他。
昏昏沉沉中,謝重珩聽到一句慢吞吞的“小七這副身子滋味極妙,不妨讓你麾下的将士們都一親謝将軍的芳澤”響在耳畔。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恐怕鳳曦不是想簡單地懲戒他,而是要徹底毀了他。
前世之時,師尊已經用那般決絕的手段警告過他,卻終究還是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會,可謂仁至義盡。但他不知好歹,非得再次闖進這裡,攪擾鳳曦的安甯。
他再也撐不住,徹底崩潰了。
青年猛地睜開眼睛,驚懼地望着慘白如骨灰的濃霧,哽咽着開口求他的師尊,師徒一場,不要這樣對他,他以後再也不敢冒犯他分毫。
但謝重珩沒得到任何回應。他混沌得厲害,甚至無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
濃霧中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有不少人在他耳邊肆意邪笑。也許鳳曦将他扔進了哪個軍營,在殘暴地侵|犯了他之後。
意識不是很清醒。他死死閉着眼睛,拼命想要掙紮,擺脫不堪的遭遇,卻依舊全然沒有辦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