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就看出來,這女子明顯比尋常農家姑娘健壯,腳步是練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有的穩健有力。
她的靈力也許可以忽略不計,但顯然苦修過鍛體橫練一類的功法。
龍淵時空的修習方向大緻分兩種。
一種是靈脈不錯,可以修習功法,獲得靈力、修為,施展起來威力不小。
各個國度的權貴階層幾乎都有洪荒血脈傳承,修為不凡,因此整個龍淵時空都大力推崇。身負靈力者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兵士也正是從這些人中産生。
另一種則是普通的鍛體橫練,軀體矯健,武藝高強,但跟修習靈力者根本沒有可比性,因此多是平民、奴隸。
三招下來,與他估計的差不多,其身手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些,難怪方才敢當衆挑戰三個大男人。
謝重珩再問:“第三,民團如何參戰?”
這個問題他原本不抱希望,純粹是習慣性地問一嘴罷了。
那女子估計為了參加民團提前做了不少準備,利落回答:“火雲城東西兩邊其實還有側門,隻是相隔有點遠,不用通過城裡,而是直接通往城北海灘,也就是浪客駐紮的地方。”
“之前大夥總共組織過三次民團。最早的兩次都是從南城門入城,到北城門打仗,但去年那次不知道為什麼,改走側門了。”
謝重珩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姑娘怎麼稱呼?”
平白耽誤不少時間,女子似乎覺得自己被耍了,瞪了他一眼,終于還是告訴了他:“秦月。”
回到住處,謝重珩喚來一個幽影:“左海,你即刻帶幾個人去各個殺鬼處,以家人盡死于浪客之手、跟他們有死仇,路過此地,激于義憤和私心的理由登記參戰。”
“切記,以你的名義想辦法聯系到組織民團的首領,将附近的人都集中起來,做好随時開戰的準備。”
“但一定要穩住他們,先别妄動,就說已經派下屬前去城外查探浪客的具體消息,務必等我回來再統一部署。”
略略一頓,又強調:“記住,你是镖隊的镖頭,我與鳳不歸都是你的下屬,絕對不可洩露我們的身份。”
當年謝重珩以拜民間高人為師,醫治癡傻之疾的由頭逃離永安,是個本來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指揮戰鬥的人。即使是在家族故地,他也無法表明真正身份,更不能親自出面。
若是因此一戰成名,或者被有心人探知,驚動昭明帝,即刻召他回去甚至問罪謝氏,他所有的心血都毀了。
安排完畢,謝重珩換上勁裝,又點了三個幽影,繞了個大圈,悄然出了火雲城。
并非他事事都一定要親力親為。往生域中雖有他一手訓練出來、專程刺探消息的無數暗猙,但眼下大昭局勢如此之亂,他根本不能将他們帶進這個凡人時空。
于天龍大地乃至整個龍淵時空的百姓而言,幽影突出禁制、大肆殘殺凡人,生吞血肉的慘烈曆史早已成為傳說一般的存在。然而大昭有一定底蘊和傳承的世家都不會忘記,聖祖年間,先封印結界、阻止幽影為禍,後調遣聯軍、征伐往生域,兩場下來,死傷慘重的事。
留守的幽影們倒也罷了,相對安全不少,倘若見勢不妙,盡可先想辦法保命。但作為探子是何等危險。
若是任何一個幽影在此死去,倏忽化為一把枯骨,少不得要造成轟動。
如果讓人知曉幽影再入世間,各族乃至朝堂必然會組織力量進入一探究竟。
屆時無論是被人發現,半個往生域都已成為比如今的大昭還要像人間的所在,還是凡人在裡面竟也如同獲得永生,都絕不是好事。
火雲城南城門通常又被當地人稱為正門,朝向内地,算是相對安全。北城門朝向星峽海,也就是浪客需要攻打的位置。
如他所料,那位謝将軍連南城門都鎖閉了,必然是因為有極難攀爬的小道連通城内外。浪客大部|隊無法通行,卻可以派少量修為較高的細作過來。
守軍早已左支右绌,無法全面防範,所以幹脆一封了之。
離開兩日後,四人風塵仆仆返回了雲中鎮的臨時住所。
左海早已等候多時,一見他出現,當即起身道:“公子,附近民團俱已準備妥當,就等你的指令了。”
謝重珩面沉如水,眼中隐有悲怒之色。
他并不耽擱,将一幅草圖鋪在桌上,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左海收好圖,即刻帶着部分幽影離開了。
換了身随從衣裝,他正要找他那便宜“師尊”交代一聲,鳳不歸卻像是早有預料般站在門口,也不知究竟什麼時候來的,凝目看着他。
他轉頭望去,卻見那妖孽已不是慣常的素白寬袍,而是換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勁裝,顯得身形越發瘦削。
那頭雪色長發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成了黑色,高高束在頭頂。面容也做了不少修飾,削減了幾分冶豔,隐隐顯出點端肅威儀的意味。
來人逆着光,謝重珩一時沒看得十分清晰,脫口道:“先生!”
不知為什麼,此人骨子裡給他的感覺,竟讓他一瞬間想起曾經風雨百年的盟友墨漆。
風不歸沒在意他的稱呼,隻拖着嗓音問了句:“如果你知道火雲城裡沒有活人了,還會費心去解圍嗎?”
刹那之後,謝重珩反應過來,不免有點尴尬,聞聽他的話,又心生不祥之感:“抱歉,剛才給我的感覺有一點相似。”
“火雲城裡的事,你發現了什麼?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