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什麼樣的仙神之姿,霜風寒玉,也得馴順地跪伏在他腳下,反抗不能。
帝王躊躇滿志,毫不掩飾驚豔之色,目光如鷹似狼:“久聞鳳先生世外高人,更且醫術精湛,連太醫院諸位岐黃聖手都無法可治的頑疾也能手到病除。如此大才,豈能埋沒于山野之中?”
“所謂簪纓世家亦不過天家奴婢,不是能招徕鳳凰的梧桐。良臣擇主而事,鳳先生不如自此留在宮中,”那張酷厲面容上顯出點捕到獵物的微笑,“為朕所用。”
他極其暧昧地伸手,想要托起眼前人精緻的下颌。鳳曦擡起霜雪長睫看了他一眼,唇角忽然一彎,彎出一點颠倒衆生的笑意。
昭明帝驚慕的一霎怔愣中,整個廣陵殿的空間仿佛都随着這一笑凝固當場。唯獨他嘴邊沁出一點血迹,施施然而起。
碧色眼瞳冷森森看着帝王,一片死寂中,半妖微笑着輕聲道:“你父親死得太早了,沒人教導你,論輩分,鳳千山都該叫我一聲祖宗。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動我的人?”
廣陵殿裡從始至終都沒有多少動靜,殿外值守的近衛都沒覺出什麼不妥。至于宣和大殿那邊之人,更加無從得知裡面的事和其間的曲折暗湧。
“滾!”身邊的空氣都像是消失了,謝重珩沉重而急迫地喘息着,依然覺得不夠用。他神思已是昏茫,咬着牙掙開,靠在樹幹上才勉強沒有倒下。
藥性暴烈而殘酷。身體内外都彷如萬蟻噬骨一般,讓人恨不能生生撕開皮肉、捏碎骨骼,從内到外都撓一撓。
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他已經幾乎要整個淪陷在情|欲中,卻詭異地心裡什麼都清楚。隻是軀殼和神識仿佛全然分離,要令他分毫不落地知道,自己是如何屈服于欲|望,徹底受其支配的不堪和淫|賤。
随之而來的恥|辱與暴虐的怒火中,是恨不得即刻食其肉、寝其皮的恨意——想必當初,謝重珣就是被同樣的下作之藥所害。
難怪以他兄長的心性和修為,竟毫無反抗的餘地。莫說當時淑貴妃還在,連謝煜事後查問安插在帝宮中的眼線,竟都無一人聽說當日有什麼異常。
眼下唯有嘗試以疼痛壓制藥性,但帝宮中絕不可動刀兵,否則視同謀逆。焉知對方不是正好要逼他犯這種大忌?謝重珩竭力維持着心智的清明,屈指為爪,狠狠往腿上一抓。
然而幾乎生生将一大塊肉都撕下來的痛楚沒有絲毫作用。全身像是筋骨都被抽走了,天地都仿佛在飛速旋轉。
謝重珩跌跌撞撞地試圖往身後的宣和大殿退去。隻要進了側門,這東西就奈何不了他。然而短短幾步距離,卻像是隔了山海天塹,無論如何也越不過去。
更詭異的是,他這裡出了如此變故,鳳曦非但沒有任何回應,甚至仿佛全然沒有察覺到。
到了這個時候,縱然謝重珩思緒再混沌也明白過來了。
這裡被做了手腳,他被安排在靠近側門的位置也不是偶然。今次這個陷阱早就布置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時機,請君入甕。更可能,連鳳曦也被他們施計拖住了。
這才像他們的行事風格。多方堵截,斷絕對手所有退路,務求一擊湊效。隻要有碧峻出面,有真假難辨的“謝重珣”,不怕他不往下跳。
“謝公子,我勸你有事還是在外面說清楚的好。你是想讓整個宣和大殿的重臣都開開眼,瞧見你一會的浪|蕩模樣麼?”
天絕道中樞步步逼近,悠然笑道:“或者說,還是想拖延時間,等你那師尊來救你?”
“忘了告訴你,眼下鳳北宸帶着近衛正在他那裡。朝堂盡人皆知他是你謝氏府中人,他若不想牽連你們,就無法直接對當今帝王下手,脫身前來。”
“你再拖下去,隻會就地發作,對你隻有壞處。所以麼……”
他沒再說下去。
離得近了,那雙杏眼越發渙散,水霧缭繞,血色彌漫。明明在極盡所能地克制,卻仍是帶着無法掩飾的渴求和迷茫。再跟行宮中那副目如鋒刃、殺氣四溢的模樣嚴絲合縫地重疊起來,難以言說地誘|人。
記憶中長刀浴血的強悍男人竟也會露出這般欲|色,忍耐不能。啧,真是比世間什麼樣的妖娆媚惑手段都要命,簡直勾得人魂魄都要飛出軀殼。
縱然不知道天絕道中樞在想什麼,然而僅僅是眼神的灼熱也昭示着他的龌龊心思。謝重珩咬破了唇舌,竭力對抗藥性。
他身軟目眩,拼盡最後的力氣往後一退,終于站立不住。
一道模糊的影子鬼魅般刹那欺過來,展臂摟住那截瘦韌腰身,不懷好意地緩慢揉摸着。另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颌,調笑道:“我算是明白鳳北宸為什麼越來越對你念念不忘。”
“對于男人而言,送上門的和難以得到的,當然是後者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啧,我都不想将你讓出去了。”
軀殼被情|欲的烈焰焚燒着,心裡的恨怒也仿佛化成了一片騰騰的海。謝重珩掙紮不能,唾了他滿臉血沫,冷笑着艱難開口:“今天這事,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