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收回打量的目光,問道:“你是何人?”
齊玉坦然回答:“齊玉!”
“齊玉,齊玉,齊……”
李管事所有所思想了半天,才總算想起齊家還有這麼一号人物。
按理,他應該叫齊玉一聲三公子。
不過嘛……
這人自出生便沒了母親,老爺又不管不問,沒有依仗的公子小姐,連府中得寵的下人也不如。
這是富貴人家裡的常态。
李管事因妹妹貌美被家主看中,做了姨娘,因他妹妹正受寵,李管事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不僅得了廚房管事的肥差,阖府上下的下人哪個見了他不對他禮敬三分。
平日裡被人前簇後擁,阿谀奉承慣了,李管事看這位三公子的眼中不免也帶了幾分輕蔑。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三公子啊,三公子身子金貴,來我們這污糟地方有何貴幹。”
齊玉轉頭看向身後的元寶,在他看過來時還不忘一笑,表示一切有我。
“吃飯。”
兩字一出,李管事眼中的輕蔑又濃了幾分。
“三公子您也知道,今日長公子遊學歸來,府中賓客衆多,東西本就不夠,若叫三公子拿了一樣半樣的,将來老爺怪罪,小的這三兩重的骨頭又如何受得住啊。”
李管事态度放的那叫一個卑微,可表情語氣無一不在表露【我縱然有也不給】的霸道。
“我沒讓你同意。”齊玉語氣依舊淡然,又透着幾分冷漠。
“我拿我家的東西,又為什麼要别人同意。”
若是前世,他自然是甯願自己委屈,也不願跟人争執。
可今生他隻想護住重要的人,什麼臉面尊嚴,棄之何妨。
李管事愣了一下,倒沒想到對方居然不退反進。
“三公子,話雖如此,可老爺既然讓小的做了這廚房管事,那小的自然要将分内事務一應做好。”
“若缺了短了什麼,小的實在難以向老爺交代,還請三公子諒解。”
态度又卑微了幾分,可齊玉清楚,他不過是将父親搬出來向自己施壓罷了。
“既如此,你便去回禀父親吧。”
齊玉果斷端起元寶最先看中的那隻燒雞,帶着元寶就走。
他倒要看看,父親會不會為了區區一隻燒雞計較。
李管事又愣了一下,随即眼珠一轉,佯裝不經意伸手一擋,隻聽得嘩啦一聲,盤子碎裂,盤中的燒雞也掉在了地上。
齊玉一怔,看着地上的燒雞,很快,一隻腳闖入,踩中了那隻燒雞,李管事不鹹不淡說道。
“不好意思,三公子,小的眼神不好,一時手滑,沒看見,還請三公子不要介意。”
齊玉當時就怒了,正欲指責,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瓷器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整個廚房,上面擺放得滿滿當當的一應美食也全掉在了地上。
齊玉愣住了,李管事徹底呆住了,在廚房忙碌的下人也呆住了。
元寶慢條斯理收回踹桌子腿的腳,淡淡看向周圍一幹呆住的下人。
“你們看到了,是他自己說的一時手滑沒看到,可不關我們的事。”
“你——”
李管事當時就火了,怒氣噌噌噌直往頭頂上竄。
他一步上前,揚起手就要打元寶的臉,元寶側身一躲。
腳下不知道踩中了什麼,李管事一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地上的菜啊,油啊,各種亂七八糟糊了一臉。
他本就長得胖,突然面朝下摔在地上,就像被翻了面的烏龜,努力了好半天都沒能站起身。還是周圍的下人實在看不過去将他給攙了起來。
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還沒等他發作,那害的他如此狼狽的小兔崽子卻先哭了起來。
“嗚嗚嗚……公子,他打我,我害怕。”
然後藏在了齊玉身後,緊緊拽住齊玉的衣服,那隻抓住衣服的手還在微微發抖,像是怕到了極點。
衆人:“……”
裝什麼呢!
你以為我們沒看到李管事摔倒後,你笑的比誰都開心的嘴臉啊。
李管事大約也沒聽過如此蠻不講理的話,氣得一時氣血攻心,竟然直接氣暈了過去,由于突然,扶着他的下人也被帶着摔倒在地上,又是好不熱鬧。
……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讓前廳的人知道了。
此時賓客衆多,不好發落,便隻匆匆交代幾句,又将鬧事的人統一關押,留等賓客走後再行發落。
齊玉再不堪,好歹也是齊家的公子,待遇上當然要比區區一個管事要好。
所以齊玉被安排到了一處幹淨偏房,門口站了兩位下人,不許他離開房間。
元寶作為齊玉貼身伺候的人,也在齊玉開口要求下跟在了他身邊。
至于李管事嘛,此刻正被五花大綁,捆在柴房在那裡破口大罵呢。
“公子,給。”
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比誰還要淡定,不慌不忙從懷裡取出一隻用油紙包了的燒雞,幾塊精緻點頭……總之,能拿的他基本都沒放過。
放在桌子上,招呼自己公子來吃。
齊玉看到這些後,才反應過來在他和李管事對持時,跟在他身後的元寶在幹嘛了。
“你……就不怕被發現嗎?”
元寶滿不在乎道:“怕啥,又沒人數,誰知道這些是被人在地上踩爛了,還是被我們吃了的。”
“公子快來,你最愛的芙蓉酥,我專門給你拿的。”
齊玉:“……”
罷了!他搖了搖頭,認命走了過去。
不管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眼下他隻想跟元寶一起好好吃一頓飽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