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原本萦繞在三人身側的尴尬氣氛竟沖淡了一些。
元寶時不時朝梧桐搭話會得到回應,梧桐偶爾也會主動開口同元寶說一兩句話。
至于齊玉,他是主子,他說話自然不可能得不到回應。
馬車漸漸行進,約摸一月後,才總算到達本朝首都——上京。
往日在念州,元寶也聽人說過上京有多麼繁華,多麼富饒。
可他生于現代見慣了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對古代所謂的繁華富饒,并無太多期待。
可今日,當他身臨其境後,才覺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足以供三輛四乘馬車通行的主幹道,兩邊皆是喧鬧的商鋪和來來往往的行客,視線順着主幹道前伸,不多時就看到了盡頭矗立的皇宮。
跟現代的故宮很像,可卻又截然不同。
哪怕站在這麼遠的地方,仍然能覺陽光被琉璃瓦反射出來的光刺眼。
紅豔的宮牆,層疊起伏,金燦燦的宮殿。
突然間,他好像能理解為什麼人人都想當皇帝了。
能獨占最繁華地界最中心最漂亮一處房産。
聽起來,的确很有吸引力。
“元寶喜歡這裡嗎?”
自進入上京後,齊玉就見元寶一直扒在車窗邊,一刻不曾離,不禁莞爾一笑,輕聲問道。
元寶點了一下頭。
沒有人不會喜歡繁華富饒且方便的都市。
除非他們有錢有閑。
齊玉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
“那就好。”
畢竟他們在上京的時間還長,若是重活一世的元寶不喜歡,那就難辦了呢。
時間漸晚,橘紅色的陽光撒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使眼前的畫面變得愈加柔軟。
“公子,到了!”
簡潔兩字後,梧桐将馬車停在客棧,自己先下車後,又拿了條凳放在車前,好讓齊玉下車方便。
齊玉先下了車,後又伸手拉住元寶的手,将他扶了下來。
如此主從颠倒的一幕被周圍人看到,不禁嗤笑道。
“哪裡來的鄉巴佬,竟這般不識規矩。”
但很快,那人的嘴巴就被同伴捂住了,那人剛想發怒,同伴卻指了指馬車兩邊挂的寫有【齊】字的燈籠。
這世上姓齊的人家雖多,但最有名的總歸隻有那一個。
“你确定嗎?”那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接着又壓低聲音說道。
“可是他身邊隻有一個書童一個侍衛啊。”
齊家的公子若是這排場,未免太寒酸了些。
同伴再次伸手放在唇邊,示意他聲音放低。
“你消息也太落後了吧,你瞧那位公子通身氣派和打扮,能是一般人嗎。而且算算時間,正是啟賢學宮入學的日子,啟賢學宮的規矩你總歸該知道吧。”
這時,那人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入學的學子隻能帶一個書童和一個侍衛。
“可既然他是齊家公子,為何入上京不住齊府而是客棧啊。”
齊家家主齊昌在上京任丞相一職,齊家雖遠在念州,上京卻也有府邸。
怎麼着也不至于淪落到隻能住客棧吧。
同伴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
“你傻啊,丞相有舉賢之能,從啟賢學宮畢業的學子中若有賢才,便可舉之,入朝為官。”
“若這位公子在未入學前就住進齊府,他日舉賢,豈不是平白招惹非議。”
丞相位列文官之首,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就算要任人唯親,好歹也要顧些體面吧。
這下那人徹底懂了,想來隻帶一個書童和侍衛來上京,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吧。
話雖如此——
“這主仆颠倒的做派,我卻是不懂。”
這是要表現自己仁善的品格嗎?未免太過。
這次,他的同伴也搞不懂了。
就算要維持面子的體面,也不至于把自己放低到這個層面吧。
“想來,這位公子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另一人也點了點頭,多半是這樣。
被議論的三人倒是神色如常,梧桐将馬車趕到後院,齊玉與元寶則邁步走進客棧,客棧老闆一雙眼早已鍛煉到洞若觀火的地步,隻在那位公子打扮的人身上一掃,他就知這次來的人是什麼身份。
“喲,這位公子裡面請,公子可是要住店?小人這裡早早就預備好了上房,專候公子大架呢。”
老闆滿面笑容,一邊說着話,一邊熱情迎了過來,點頭哈腰,極盡阿谀奉承。
他這樣的态度倒是令齊玉想到了前世。
那時長兄不在齊家,也無人為他安排,跟着元寶兩人,一路風餐露宿趕到客棧,被老闆冷待嘲諷,受了許多白眼。
如今想來,再看看今日熱情相迎的老闆,竟恍如隔世。
“兩間上房!”清淡的聲音自口中吐出。
老闆頓時點頭應道:“好嘞,公子請随我來。”
說完就要将齊玉兩人引到二樓,專為極尊貴客人所留的上房。
“老闆,住店。”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三人齊刷刷一愣,接着不約而同站在樓梯上轉身,看向出聲的男子。
同樣隻得十三四歲的年紀,生的面容昳麗,錦衣華服,俨然又一個貴公子。
得出這一結論的老闆立馬熱情開口。
“喲,貴客,貴客,公子裡面請,喜貴快來招呼客,務必得把公子伺候好。”
吩咐完後,又忙向男子歉意解釋。
“公子稍候,小人去去就來。”
說完,又打算帶齊玉繼續上樓,可在那之前,男子叫住了他。
“等等。”
老闆隻得再度轉身,問道:“公子可還有事?”
男子點頭,接着伸手指了指齊玉,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