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精疲力竭時，手總算摸到了堅實的土地。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能夠伸手觸碰到土地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元寶？”

“……”

他等了一會兒，卻沒等來回應，連忙低頭想要為可能嗆水的元寶做人工呼吸。

可一隻冰涼還帶着水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想占我便宜！”

說完便一陣劇烈的咳嗽，原本被迫喝進去的那幾口湖水，此時也被吐了出來。

“都快死了，還想着這些，你心可真大。”

賀麟抱怨完，從水裡走上地面，因為太黑，看不見周圍，他隻好摸索着艱難前行。

“我的腳好像可以動了，要不我下來走吧，順便給你減減負。”

随着藥力減弱，他下肢也不再覺得疲軟，雖然正常走應該還有點距離，但距離不大。

賀麟不屑切了一聲，“你可别小看我，我十五歲就可以舉起一塊石磨，舉着它跑十圈了。你這點重量跟小雞仔似的，有你跟沒你沒啥區别。”

元寶呵呵冷笑，毫不留情揭穿他的故作輕松。

“也不知道剛剛是誰跑的滿頭大汗，還不停大喘氣。”

賀麟連忙反駁:“那是因為路不好走，我才……”

“人不行就不要怪路不平。說真的，放我下來吧，你也好省點體力，萬一他們追上來，你也有力氣對付他們嘛。”

賀麟聞言不僅不聽從，反而将元寶又往上抱了抱。

“你少說點話就是對我的最大幫助了。”

元寶氣的咬咬牙，恨不得直接抱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

關心你還不領情，累死你活該。

賀麟又默默将元寶往上抱了抱，防止下方的荊棘刮到他。

這也是賀麟不同意元寶下來走的原因。

下方全是荊棘，他皮糙肉厚還無所謂，元寶皮膚白嫩，從這裡走出去不得滿腿都是刮出來的小口子啊。

兩人……不對，準确來說是賀麟一人又走了一段路，周圍的荊棘特來越少，視野也愈加開闊。

這時，他才将元寶放了下來，從身上取出一個火折子點燃，掃了一眼周圍，并根據樹的生長走勢确定好方向，然後便是走到大路上，再然後就是下山跟等在下面的手下彙合了。

他計劃做的很好，就是……天不如人願。

一開始還是一小滴一小滴，到後來越來越大，轉眼間就是瓢潑大雨。

一場春雨陡然在深夜降臨，将本就濕淋淋的兩人淋了個徹底。

這下他的計劃也落空了。

夜晚看不清周圍，大雨讓路變得泥濘，人走在上面會留下腳印，到時候不等他們先去手下彙合，山上那波土匪就先找到他們了。

此時最穩妥的還是找個地方躲到第二天，等天一亮，視野不受限制，他也沒必要怕那群該死的土匪了。

剛剛用火折子探路時，他發現左邊十多步的地方恰好有一個小的洞穴，這也是他打算找個地方躲到第二天的重要原因。

那處洞穴隐藏在茂密的樹叢之中，夜晚，天還下着大雨，如果不仔細看，壓根注意不到。

賀麟帶着元寶進入那處洞穴，手握拳用力往穴壁一錘，從上方滾下來許多土石将穴口封閉起來。

這下，就更難發現了。

“你确定這樣我們能出去嗎？”

元寶好奇提問。

賀麟點頭，“以前在戰場就是這麼躲敵人的，第二天拿手将大石頭往外用力一推，土沉在最下面就可以出去了。”

元寶搞不懂這其中邏輯，但現在他倆栓一根繩上，也就隻能信他了。

“行吧，你說行就行。”

敷衍應和完，他開始轉身往裡面走。

洞穴沒有太深，但裡面比外面寬敞許多，而且應該不止一個口，不然火折子也不會晃動得那麼明顯。

兩人尋個一塊幹淨地方坐下，賀麟又不知從哪裡拖了幾根幹樹枝折了點燃。

“把濕衣服脫了吧，穿久了容易感染風寒。”

賀麟利用剩下了樹枝做了一個簡易晾衣杆放在火堆旁，他自己先脫了衣服将濕衣服晾在上面，接着提醒元寶。

元寶猶豫片刻，又想，都是男人，怕什麼。

也脫了衣服将濕衣服搭在了上面。

兩人赤裸着上半身，相對而坐，彼此對視。

褲子也濕得能滴水，奈何……想到某些畫面，兩人都一陣臉紅，咳了一聲，慌忙别過頭，不敢去看對方的臉。

因誰也沒有說話，場面一時變得格外寂靜，外面傳來的雨聲成了此時唯一的聲音。

“咳，元寶，要不你跟我吧。”

賀麟仍别着頭，紅着臉，仿佛這樣就能自然的将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我想過了，齊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跟着他們混，别說榮華富貴了，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全。”

元寶托腮，笑了笑，“那你這個意思，跟你，我就能保全性命了？”

“當然！”

賀麟毫不猶豫回答。

“我可以用性命起誓，絕對會保護好你。”

元寶一挑眉，“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賀麟愣了一下，不解:“什麼意思？”

元寶想了想，試着斟酌了一下言辭。

“嗯，就是……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用性命起誓去保護一個下人呢？”

元寶不太懂。

“你一個主子的命價值千金，我就是一根水草，你這樣跟拿黃金買草繩的人沒什麼區别啊。”

賀麟急忙轉頭，見元寶一副無辜不解的表情望着他，愣了一下，想說的話竟突然忘卻了。

他剛剛……打算說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