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華如練,星挂枝頭。枝綠不解夢無味,東風吹落愁人淚。墨南衣緩步走到中庭,過穿廊水榭,恰看見一方清明月。明月下,一道墨影屹立。
那道身影聽見動靜,轉身過來問:“兄長?”
“蔺淵?”墨南衣快步上前,語氣雖帶了些責備,眼中卻是心疼:“怎麼又不按時歇息?”
墨蔺淵搖了搖頭:“這幾日,山下的事,我多少也聽說了。”
墨南衣沉默下來。
“兄長,這次,那幕後人怕是有備而來。”
墨南衣擡眼看他:“這些事,你不必擔心,好好休養便是。”
墨蔺淵自責道:“若不是我常年疾病纏身,也能為兄長分擔一二。”
“别多想了。”墨南衣笑了笑道:“我并非應付不過來,隻是這次實在太過古怪蹊跷,明日我會加派人手搜查。”
墨蔺淵皺眉,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兄長可聽過一人?”
墨南衣忙問:“何人?”
“雁無羁。”
墨南衣喃喃道:“雁無羁?”
墨蔺淵道:“兄長可還記得,在兩年前,墉城将府被滅門一事?”
墨南衣頓了頓,點頭道:“自然記得。”
墨蔺淵道:“世人皆知一夜間火燒天墉府的乃無稽惡人雁展,可有人親眼看見過溫氏大公子溫良辰,在那夜出沒附近。”
墨南衣凝眉問道:“所以?”
墨蔺淵看向他:“兄長,你覺得呢?”
兩年前,距離天旱結束已經過了一年。彼時正值浮南初期,天下六分。自六合一戰兇煞峫宿後,天下太平數載。
衛城無稽卻在此時出現一雁姓少年,名展字無羁,攜鬼劍殺生,途徑四地,作惡多端。
墉城将城主,因斬獲峫宿的交///戰//功不可沒,在各仙門世家裡地位、聲譽扶搖而上。
雖然魔崇已除,但仍有人心中惶恐,餘驚未消。果然,這年七月十四近亥時,衆多仙長道人夜觀天象,見有群星聚月,長星劃空,大有貫穿冰輪之勢。
墨城水墨仙莊中,墨常卿掐指算了算,眉宇間風輕雲淡,隻道:“因果輪回,善惡有報。劫運已生,孰可避過?”
衛城日月靈台内,顧守安棋子落地,眉峰蹙起,可堪感歎:“世有劫生,然後有應。生死難判,聽天由命。”
晉城南歸天閣處,南宮複走出大殿,舉頭觀穹靈。半晌,才悠悠道:“一劫滅,又一劫生啊。”身後,南宮玥神色晦暗不清。
朔城滄靈都内,沈鶴霜長眉白發,一身玄衣,他望向一處,南鬥星直指墉城。
鬼城不定世處,鬼懷慈身居高椅,閉目假寐,忽然心中暗驚,睜開眼匆匆出了殿堂。隻見頭頂赤星緩移,環月而生。
正近子時三刻,墉城萬籁聲甯,燈火冷息。
原本星鬥橫生的天墉府上空,忽然被一層看不見的幕布垂蓋,吞食了遙遙卧在天空深處的明月。那緊綴在天上的星星,也像是忽然被敲得松動,落進了黑暗中。
四周全黑了,一霎間風起雲積,如漆似墨的夜幕像是懸在頭頂。将府位于天墉府内,一百三十四口将氏族人與幾千天墉弟子卻并不在一處。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絲冷風,帶着風刮過劍刃的冷冷聲。又不知從何處,飄來一絲若隐若顯的潮濕腥氣。像血肉被碾進腐爛的土裡,滾了一圈後又破土而出。
一輪血月沖破黑雲壓城,一個人出現在夜色中。他紫衣凜凜,執劍站立,卻目無所定。突然,像是聽到一道無聲命令,他擡頭,盯着眼前偌大一座将府,下一刻,飛身直入!
“铛——”一聲巨響,冷劍與飛空而來的一柄寶劍凜空擊中,将世甯正站在不遠處。
“晏華?!”
待看清來人的面目後,将世甯斂了神色,一邊警惕地望着他,一邊收回了配劍義魂。将晏華卻不等他回神,直接舉劍殺去。
兩把寶劍如雙蛟相撞,又如猛虎伏擊,抵死相拼。将世甯抖了抖有些酸麻的手臂,喝道:“逆子!醒醒!”
将晏華卻不為所動,固定着一招一式與他相鬥。劍光大有破風之勢,随着出招的速度趨快而晃出道道虛影。
将世甯忽覺不對,在将晏華再次擊劍向他劈殺過來時,猛然一用力,止住了那把劍。那劍通體烏黑,卻有繁瑣的赤色雲波浪紋镌刻在上,劍柄上赫然是“不送”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