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顧桓之道:“我當時覺得那書實在太過破爛,所以便随便翻了翻,隻記得上面記載着陰陽兩隔之人,尋……尋什麼紅蓮……”
“陰陽兩隔之人,塑死身,生活魂。取紅蓮為引,鑄為心。尋懷戒之骨,接為形,抱骨祭天可成。”
謝以令正暗自慶幸顧桓之沒追問自己詭契錄一事,聽見南宮賜接話,轉身趁機問道:“師尊,你是如何得知的?”
南宮賜垂眸低聲道:“早些年曾到日月靈台拜訪過顧老前輩,有幸閱過。”
顧桓之一聽,驚訝道:“扶風道長是哪年哪月哪日去的,我怎麼沒聽他們提過過?”
南宮賜頓了頓,道:“時年太長,我也不太記得了。”
顧桓之頗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那鼎中人骨密密麻麻地被一層層紅衣粘附,待鼎中火徹底湮滅,四周夜不分明。雨花娘娘手指微微翻動,隻見台上憑空生出一群人來。
與衆百姓不同的是,他們皆身着白衣,頭戴白布。
謝以令認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去廟裡還願的那位婦人,她本早已跳入火中化為了灰燼,現如今又被雨花娘娘動動手指造了出來。
而那具人骨,已成森森白色,也不再似孩童般,反而像成人大小,在一衆白衣人的簇擁之下,獻到了雨花娘娘眼前。
那尊金像雙臂擡動,将白骨挽在懷中。衆人皆埋頭叩首,一言不發。這時,山間攏聚的黑雲破裂,有秋月溶溶之色灑落于高台,映着那金身人像的雨花神。
顧桓之問道:“這就是抱骨祭天?”
謝以令沒說話,聽見身邊的南宮賜道:“用幼童獻祭,出來的卻是成人骨,說明她最後想要的是一個成人,而成人不論男女,身上共有兩百零六塊骨頭。懷戒骨則是人身上最聚精華的一塊,而具體哪一塊也因人而異。”
顧桓之道:“這麼說來,她至少要找兩百零六名擁有懷戒骨的人?可這祭祀一年一次,那不得兩百多年?”
謝以令冷聲道:“她沒那麼傻,名義上一年一次祭祀,可私底下,就說不定了。”
“那她豈不知殘害了多少性命!”顧桓之憤言道:“居然還恬不知恥地為自己建了座廟宇,受他人供奉。”
謝以令拍了拍他,低聲說:“快看,懷戒骨出來了。”隻見原本還在雨花金像懷中的人骨,此時已化作小而明亮的一塊。
一位百姓雙手端着木盤迎上去,那懷戒骨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盤中。
歡呼聲與明火在此刻一并生起,像是某種祭祀舞,紅與白交錯相織,如百條紅鯉在白水中肆意遊蕩,又像白水囚着紅鯉,不得自由。
顧桓之正色道:“無論這雨花娘娘有何用意,以濫殺無辜之人達成目的,終是惡行,我為仙門之人,絕不能無動于衷,讓她繼續行惡。”
謝以令心裡認同,卻又擔憂道:“可她實力不容小觑,恐怕不能輕易降服。”
顧桓之忍不住看了一眼南宮賜的神色,道:“這不是還有扶風道長嗎?我想,扶風道長對這類事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對吧?”
南宮賜回看他一眼:“顧公子心懷大義,扶風佩服。若能盡一份力,我自然不會推辭。”
顧桓之聽見此話,心裡立即有了幾分把握,待看見謝以令,又猶豫道:“可是謝師兄……”
他想到謝以令不過才拜師幾天,估計還沒來得及學一些法術,不免有些擔憂。
謝以令見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不覺有些汗顔:“放心,我絕對不會拖你們後腿的。師尊給我的凝丹丸應該也吸收得差不多了,不如我試試。”說罷,他便運起靈來。
或許是吃了凝丹丸的緣故,這次運靈,謝以令竟感到隐約有一股力量在體内橫沖直撞。他心下微沉,嘗試着操控那股力量。
一股熟悉的暖流從足底竄向兩臂,直沖頭頂,又搗髒肺,實在很不安甯。
然而這股不安甯帶給謝以令的,卻是靈力有可能恢複的好兆頭。他不免想看看能否使出些許靈力,一擡手,卻不想用力過度。一道白光從山間草叢迸發出去,陰差陽錯地正好打在那端着木盤的百姓身上。
那百姓猛然被一股靈力打中,本就是傀儡之軀,哪裡受得了此重擊,當即身子歪斜,搖搖晃晃地左右擺了幾下,“咚”一聲摔在了地上。盤中的懷戒骨也順着力道“咕噜”地往一邊滾動。
要遭!謝以令心中大叫不好,以為被那雨花神發現了藏匿地點,下意識準備遁地而逃,身旁的南宮賜卻在此時迎身而出。
“喂,南——師尊!”謝以令吃了一驚,差點忘了尊稱,伸手去攔已是來不及,隻得眼睜睜看着那白色身影徑直飛向雨花台。
顧桓之見狀,也不再躲藏,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謝以令索性也站起了身,低頭一看,旁邊的小鬼頭正睡得口水橫流,他無奈道:“阿四,阿四?阿四!”
見人叫不醒,他彎下腰,捏起阿四的圓臉,“碰見正事就睡大覺,誰教你的?”
“啊?”阿四被人強行從滿桌美味佳肴中拖出來,心情實在說不上好,睜眼見是謝以令,更氣惱道:“謝辭哥哥,你賠我槐花斬肉、桂花滾肉、黃金碎香餅……”
謝以令不僅打斷了他做夢,還要打斷他抗議的一系列話。他道:“我賠,我都賠,不過你再睡下去,等我走了,小心山上的豺狼虎豹吃了你。”
阿四撇撇嘴道:“我才不怕。”
回應他的是,謝以令一記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走了!我們趕快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