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令嘀咕道:“以為捂着耳朵就躲過去了?人小鬼大。”
阿四大聲嚷嚷道:“我能聽見!”
謝以令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笑道:“聽見了就好,省得我們再費口舌跟你交代了。”
他說完,又回過身問南宮賜,“師尊,之前提過的忘恩山,離平安鎮有多遠?”
南宮賜道:“我也未曾去過。”
謝以令轉頭問:“阿四,你知道地方嗎?”
阿四氣呼呼地走過來:“知道不知道,不也要去嗎?那個婆婆都說了山上有壞人,你們就不怕我出事!”
他的抗議沒換來兩人的同情,反而被謝以令彈了下腦門兒:“說不定你正好遇見他們,還能帶回些情報呢。”
阿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謝以令:“謝辭哥哥,你好狠的心!”
謝以令彎下身子,趁拍肩時将一樣東西快速塞進他的衣服裡,沖他眨了下眼:“阿四,拜托你了。”
阿四看了他一眼,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臉往旁邊一扭,轉身大步走下了雨花台。
目睹阿四走遠,謝以令才收回目光:“師尊,我們現在要回客棧嗎?”
南宮賜點點頭:“嬌嬌不是還在那裡?把它帶走吧。”
謝以令輕輕一挑眉:“别人這麼叫我倒覺得正常,師尊你這麼叫,”他似乎有意拖着語調說出後面的話,“卻是比旁人多了一種,不符合身份的可愛。”
南宮賜面不改色,耳廓微熱:“人有名便喚名,動物不也如此?”
謝以令點頭表示同意。他将已經昏過去的顧桓之扶起,抓起一條胳膊往肩上放好:“師尊,走吧,我們回去接嬌嬌。”
南宮賜也上前,扶起顧桓之另一邊,替謝以令分了一半力,心裡卻不似表面這般平靜。或許謝以令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先前叫了顧桓之一聲“顧三公子”。
一個人不會在确定了對另一個人的稱呼後,又忽然改變。
雖然隻是個小小的猜測,但足以讓南宮賜心裡掀起波瀾。“顧三公子”這個稱呼,一般人絕對叫不出來。除非以前就叫過,有了印象,才會忽然間說出口。
或許……謝辭的記憶還有恢複的可能。
兩人就着夜色很快回到平安鎮,街上家家都亮着燈火,門窗緊閉,卻看不見屋内有人影閃過。
謝以令望着亮堂的客棧,擔心有埋伏便停住腳步。
南宮賜見狀,問道:“怎麼了,擔心裡面有花解雨的人?”
“嗯?”謝以令抓住了他話中重點問:“師尊,花解雨是誰?”問完後,又靈光一閃,“那位雨花娘娘?”
南宮賜點點頭道:“那女子名喚花解雨,與你差不多年紀。”
謝以令似嗅到什麼不尋常的味兒一般湊近他,心裡卻酸酸地問道:“師尊怎會同她認識?”
南宮賜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道:“不過是萍水相逢,各不幹擾,互相知道個名号罷了。”
“哦。”謝以令有些不自在地望向客棧,“我去把嬌嬌牽出來,讓它背着顧師弟。”
南宮賜口中說着“小心些”,見謝以令靠門放下顧桓之,自己兩步跨進客棧後,還是跟了上去。
“遭了!”謝以令忽然一驚,回頭道:“我們進鎮時買了餅給嬌嬌,出門前也讓那店小二喂了東西!”
南宮賜眼神複雜地安慰道:“你放心,我看過了,嬌嬌比尋常動物更有靈性,應該不會吃别人給的東西。至于那餅,”他看了看謝以令,像是不忍心似的,“那餅太小了,估計對嬌嬌沒什麼作用。”
合着就他謝以令一人遭了那天殺的餅的罪?
謝以令神情微滞,緩了緩道:“那就好。”
到了馬棚,果真見嬌嬌半趴在地上,悠哉甩着尾巴,見他們回來,懶洋洋地擡起眼皮,似乎看出他們要帶自己走,提前站了起來。
“行,”謝以令拍了拍它的背,“果然不一般!”
“走吧,”南宮賜說,“去忘恩山。”
二人牽着嬌嬌,後者馱着顧桓之,原路返回,直奔忘恩山。
* * *
阿四已經在山上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他一手翻着謝以令塞給他的陣法圖,一手揪着地上的草根,忿忿不平道:“竟然讓我一個人來找藥,謝辭哥哥果然着了那僞君子的道了!”
身後響起枝葉被踩的破裂聲,阿四的後背僵了一秒,回頭看見一身着黑衣的男子,一手提燈,一手搖着折扇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真是稀奇。”他眼皮低垂,掃了眼估計還不及自己腰高的阿四,聲音仿佛飄過來一樣虛渺。“這山很少有人來,怎麼會突然出現個小孩兒?”
阿四連忙合上陣法圖,塞進有些破爛的衣襟内,不輸氣勢地站起來,問道:“你是誰,報上名來!”
男子眉頭一擡,言語間盡是主人氣派:“我在這兒住了好幾年了,按理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好吧。”阿四撓撓腦袋,“那你為什麼要住在這裡?”
“自然是不願與人接觸了。好了,小鬼。”男子耐心告罄,他将手中的燈提到阿四面前,好看個仔細,語氣裡多了分冷淡,“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阿四極擅長察言觀色,見他态度轉變,往後慢慢退着,“我,我叫阿四,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麼出去。”
“迷路?”男子微微眯眼打量着他,顯然并不相信,在燈光照見他衣襟處露出來的陣法圖時,眼神驟然一陰:“你怎麼會有那本書?哪裡來的?”
“我撿的!”阿四立刻大聲道:“撿了就是我的!”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捂着衣襟,不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