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屍消逝聲不停,不知過了多久。原本積滿陰屍的地宮,逐漸空曠。
南宮賜看着剩下的幾十隻陰屍,隻見他們在被碧落貫穿了身體後,竟然完好地站立着,甚至冥頑不靈朝幾人沖來。
他淡然執劍,眼見陰屍們越來越近,卻在即将觸碰到自己時,倏地停下動作。
那道不知何時停下的琴聲,在此刻再次響起。
那些陰屍在琴聲中忽然掉轉方向,開始後退,直到消失在他們眼中。
謝以令心裡疑惑,不敢掉以輕心:“師尊,這琴聲有古怪。”
南宮賜道:“背後之人,以琴操控陰屍。這種邪法,曾有過前例。”
謝以令心頭浮起對這琴音的熟悉感,他看向南宮賜,小心詢問:“師尊,可懂音律?”
南宮賜雙眼微眯,他與謝以令對視一眼,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是《葬衣冠》。”
《葬衣冠》這曲早些年間名揚六都,如今卻甚少有人提及。
隻因創曲人用這曲混糅鬼術,可讓人暫失心智,操控行事。後被人揭發,成為仙門禁忌。
琴聲随着陰屍一起消失,南宮賜收回靈咒,謝以令才得了自由。四人謹慎地靠在一起,踩在紅蓮上,緩步沿着圖案前行。
行走間,謝以令突覺心生寒意,體内聚起一股陰冷,隻搗五髒。他還來不及反應,一口鮮血吐出,濺在地面的紅蓮上,更襯得紅蓮栩栩如生。
“謝師兄!”顧桓之走在謝以令身後,見此情景吓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去扶,卻慢了一步。
謝以令兩眼昏黑,努力想睜開眼,可倦意如山壓住他的雙眼,整個身子沉重地往下墜,如同置身一片暗無天日的深淵。
南宮賜穩穩接住了謝以令,随即半跪着輕按住他的脈搏。他垂眸,神色認真而從容,無人注意到,他胸膛衣衫的細小褶皺上,掩蓋不住的顫動。
在顧桓之跟阿四疑惑又擔憂的目光中,南宮賜顯得格外冷靜:“這地宮的陰煞之氣太重,他承受不住。”
說罷,他思慮片刻,将一股靈力輸進了謝以令體内。
周身的沉重感漸漸消散,謝以令睜開眼,看見三人正盯着自己。
“醒了!”顧桓之松了口氣,“謝師兄,你剛才可吓壞我們了!”
“抱歉。”謝以令還有些恍惚,他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南宮賜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盯着嘴角殘留的刺目血紅。謝以令抿了抿唇,感受到嘴邊還未幹涸的血迹,他擡手想用手指抹去,卻見南宮賜取出一塊雪白手帕,搶先一步替他擦淨血迹。
謝以令心裡浮出一個幾乎不可能成真的念想,他配合地微微張唇,心思浮動。感受到周身帶着暖意,他猜測南宮賜應是又給自己輸了靈力。
“師尊,你又救了我?”謝以令問。他掙紮地站起身,看南宮賜淡定地将手帕收回去。
“沒錯。”顧桓之趕緊道:“謝師兄,是扶風道長用靈力護住了你。”
謝以令感激地看了南宮賜一眼,等他氣息平穩後,一行人再次往前走,不知幾時,前面終于出現了道路。
隻是,謝以令看着眼前的分叉口,望向南宮賜:“師尊,這裡有兩條路。”
“這怎麼辦?”顧桓之問。
南宮賜略一思索,取出裝着黑霧傀儡的錦囊,将傀儡放了出來。
黑霧傀儡一經放出,先是癫狂亂舞了一通,接着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漸漸安分了下來。
南宮賜沒什麼感情道:“選一條。”
黑霧傀儡聞言,垂頭恹恹站在兩條通道前,不一會兒,它飄向右邊,搖了搖身子。
“師尊,”謝以令有些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這傀儡認得路?”
南宮賜言簡意赅道:“氣味。”
是了,謝以令記起來,傀儡靠氣味識人。傀儡再次被收進了錦囊中。
這條通道比來時的通道更狹窄,隻能勉強過一人。謝以令緊緊跟在南宮賜身後,看見兩側牆壁上的磨痕,心裡有了底。
正走着,腳下觸感頓時變化,他正要細看,踩着的地面在他低頭的同時陷了下去。
身後的顧桓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謝以令的衣服,“刺啦”一聲,他手中隻剩下一塊布料。
變故發生在一瞬。
“謝師兄!”顧桓之一聲驚呼。
哪怕南宮賜聽見動靜,第一時間轉過身,也為時已晚。
陷下去的那塊地,很快在衆目睽睽下又升了上來,隻是已不見謝以令的身影。
“謝辭哥哥!”阿四叫道:“我來救你!
他正要踩上那塊地,被南宮賜單手拎了起來,放到了另一邊。
“你幹什麼?”阿四不解又帶着些憤怒地說,“我可以下去救人的!”
顧桓之趕緊安撫他:“阿四你别急,扶風道長肯定有辦法的。”
阿四被南宮賜擋住,沒辦法過去,無奈地想推開南宮賜,卻發現這人跟兩旁的石壁一樣根本推不動,隻好放棄。
南宮賜不語,他沉默地站在了謝以令站過的那塊地。
“顧三公子,”南宮賜突然開口:“還請你看好阿四。”
顧桓之正色道:“是,扶風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