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謝以令自然不會覺得是什麼所謂的體味,他認真道:“阿四,你能不能給我講一下,那是什麼樣的味道?”
阿四兩條短短的粗眉擰在一起,他想了想,說道:“聞了以後,感覺心裡悶悶的,就好像,好像被埋在了土裡,喘不過來氣。”
被埋在土裡,喘不過來氣,不就是他跟南宮賜經曆過的“活埋”嗎?
謝以令笃定道:“這位白公子跟畫卷有關。”
南宮賜開口道:“關于範老闆的房間在何處,我去問。”
謝以令看向他道:“你去問誰?”
南宮賜快速在空中畫了道符咒,對他道:“上次的符咒為‘檢’,這個名為‘問’。”
說完,他指尖一點,符咒上附了一縷他的靈力,立刻飛身飄遠。
南宮賜閉目,符咒所過之處,場景同時傳入他腦海中。它找到今日帶他們上樓的那名店小二,輕輕貼在他的腰後。店小二毫無察覺地忙活着,他将兩盤精緻的點心,放在托盤裡。又拿出特意去果脯鋪子買的蜜餞放進去,這才端着往樓上走去。
見春樓共有三層,也是衛城唯一有三層的酒樓。店小二上了三樓,走到最裡間的房裡,擡手搖了下門口挂着的一串鈴铛。
鈴聲響過後,他又搖了下,一連重複了三次,裡面才傳來腳步聲。
門開後,店小二低着頭,雙手端着托盤舉上前,語氣畢恭畢敬。“範老闆,您要的東西。”
托盤被裡面的人端走,隻見他揮了揮手,店小二便離開了。
南宮賜睜開眼的一瞬間,店小二身上的符咒瞬間消失,回到了他手中。他将符咒像丢什麼小玩意兒似的,遞給旁邊看了許久的謝以令,開口道:“問到了,走吧。”
謝以令好奇地捏了捏立在手上的符咒,觸感軟綿綿的。聽見南宮賜說要走,他便将符咒收了起來。
謝以令貼着南宮賜,小聲道:“師尊,進入赝品的畫不能用靈力,真迹該不會也不能吧?”
南宮賜道:“說不準。”
幾人飛快上了三樓,找到範老闆的房間。南宮賜按所看見的,完整重複了一遍店小二的步驟。
*
見春樓的老闆範裘金,像往常一樣将準備好的點心蜜餞放在畫前,不一會兒,畫上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範裘金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他露出一個帶着讨好的笑容,搓了兩下隐約在哆嗦的雙手,“雨花娘娘,這是您指定要吃的蜜餞,小人給你送來了。還望娘娘往後繼續保佑小人的酒樓紅紅火火,日進鬥金。”
畫中的身影動了動,一陣白煙從畫卷裡飄出來,如同一道紗衣被風吹過來,裹着盤中的蜜餞與點心繞了一圈。範裘金瞟了一眼,見托盤裡的東西已經沒了,便放下了心。
謝以令他們靜待在門口守株待兔,果然,三道鈴聲過後,屋裡很快響起了腳步聲。幾乎是門打開的瞬間,謝以令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靈咒立刻将人控制住。随即他推着範裘金,身後的南宮賜與顧桓之接連進了屋内。
仔細關好門後,顧桓之小聲道:“我們現在就要進畫嗎?要是中途有人來怎麼辦?”
謝以令言簡意赅道:“阿四。”
阿四正失望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托盤,納悶明明聞見了香味,卻沒看見食物,嘀咕道:“怎麼全都吃完了呀。”
南宮賜在門外布下一道結界,對謝以令道:“我先進去看看,半個時辰若沒有出來……”
“不行。”謝以令剛把範裘金平穩放在床上,擔心符咒失效,又加了一道。還沒聽完南宮賜的話,便打斷了,“我不同意。”
南宮賜頓了一下,“那好,我們一起進去。”
範裘金的房間比普通客人的要大,謝以令選了塊空地,跟南宮賜盤腿坐了下來。
顧桓之拍着阿四的肩,再次語重心長地囑咐他:“阿四,你可一定得守好門,不要讓其他人進來,知道嗎?”
阿四在正事上倒不迷糊,他點點頭,對顧桓之揮手保證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三人慢慢放緩呼吸,逐漸心無旁鹫。謝以令靜靜等待着入畫的時刻,卻發現始終沒有睡意。
身旁南宮賜跟顧桓之的呼吸聲,已經從輕緩平穩到聽不見一絲一毫,謝以令心裡不禁生出疑惑。他的雙腿開始酸麻,隻輕微一動,就像某種動物粗糙的毛發,一齊紮進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