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賜走到畫前,伸手點了一下畫中覆蓋地面的那些顔色較深的泥土,“我們進入畫中的場景,是被活埋。而那些泥土中,有明顯的血腥味。”
謝以令想起那股充斥着他口鼻的味道,忍不住露出一絲嫌惡,結合兩人當時的處境,他恍然大悟道:“所以畫上這些黑色的石頭,其實并不是石頭,而是人的頭顱!”
南宮賜嗯了一聲,“顧三公子說,聽見了有人或哭或笑,如果不是畫師故意所為,便是進入畫中枉死的冤魂作祟。”
顧桓之心裡驚訝這畫師如此膽大,同時也費解道:“可是這樣一來,那些進入畫中卻沒事的客人醒來後,不就會因此受驚恐懼,再也不來了嗎?甚至還會将此事傳揚出去,酒樓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問題的關鍵就在此處。從酒樓的客人數量來看,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又或者,”謝以令放慢了語速,語氣聽起來嚴肅了許多,“他們進入畫中看見的,跟我們看見的并不一樣。”
屋内窗戶被推開一半,一股帶着寒意的夜風吹進來,謝以令跟顧桓之渾身一激。“上來時,我留意了一下。”南宮賜站在窗口,低頭往下看。此時已是半夜,但仍不時有人進出這裡。
“這家酒樓住店的客人,比來用飯的還要多。正常來說,大多住店的都是外地人,就算見春樓再怎麼聞名,也不會每天都有大批外地人特意前來住店。”
“所以其中一定有很多都是衛城本地人士。”謝以令接住他的話,繼續道:“可本地人士在衛城都有住處,為何一定要來見春樓住?”
顧桓之一語道破:“鬼迷心竅!”
“不錯。”謝以令點點頭,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從一開始進入見春樓,就被藏在背後的畫師盯上了。所以我們進入的夢境,跟其他客人不一樣。”
“意思是我們的身份暴露了?”顧桓之頓時毛骨悚然,“可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又該如何對付?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就算我們記不清,顧三公子也不應該忘記。”南宮賜關上窗,轉過身道:“畢竟那個傳聞,還是你告訴我們的。”
顧桓之仔細揣摩着南宮賜的話,回想起傳聞内容,卻百思不得其解。
身旁的阿四連歎三聲:“唉!唉!唉!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怎麼想不到呢?臨摹跟真迹,能一樣嗎?”
顧桓之聽完生生愣了兩秒,想通後忍不住扶額,無奈笑了笑,“還是阿四聰明。”
阿四翹着腳,晃悠了幾下,“我這麼聰明,你要不要認我當師父啊?”
謝以令擡手去敲他的頭,“你還想當人師父?你的那些法術自身攜帶,誰能學得會?”
阿四樂呵呵地被敲了一下,神色還頗為得意,見顧桓之望着自己,又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可不是我不想教哦,是你根本學不了呀。”
謝以令沒跟阿四繼續鬧,轉而看向南宮賜,“師尊,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幅真迹。”
覺是睡不成了,一旦睡着,說不定還會再次入畫。
南宮賜點了點頭,道:“真迹極有可能在酒樓老闆的房中。”
謝以令立刻道:“沒記錯的話,店小二提過一句,老闆姓範。趁着夜裡好行動,我們先找到這位範老闆的房間。”
說做就做,謝以令半分也不耽擱,推開門率先走了出去。誰知剛出走廊便出師不利,撞到一名路過的客人。
“公子小心腳下。”被撞到的人沒生氣,反而關切地對謝以令道:“走廊昏暗,看不清路,公子還請走慢些。”
這位客人的聲音緩如泠泠寒水,一柔一冷,融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謝以令擡頭,看見對方長着一副極容易讓人放下戒備的模樣,心裡卻對此人的第一感受并不太好。他拱手行禮,淺笑道謝:“多謝公子提醒,原是我沖撞了,在這裡向公子賠個不是。”
南宮賜從屋裡走出去,站到他身旁,“沒事吧?”顧桓之帶着阿四跟上去。
“我沒事。”謝以令回頭沖他一笑,道:“就是不知道這位公子,有沒有被我撞傷?”
“我無大礙,公子别擔心。”男子往前走了一步,清俊的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意,“在下名為白折,方才睡醒後,感到腹中饑餓,所以出來吃點東西,幾位也是嗎?要不要一起?”
對方态度坦然,謝以令隻好與他互相告知了姓名,權當認識了。聽見吃東西,阿四正要說話,被顧桓之一把捂住了嘴。
“不了不了,”謝以令擺手道:“我們幾人隻是……覺得房間太悶,出來走走罷了。白公子你先去吃。”
四人齊側身,讓出一條路來,目送白折下樓,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處。
“什麼味兒呀。”阿四突然抱怨起來,“好奇怪,好難聞!”
謝以令注意到這句話,問他:“阿四,你在說什麼?”
“有味道。”阿四小臉皺成一團,捏着鼻子道:“剛才那個大哥哥走過去的時候,身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