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辰的那把劍,劍身帶着煞氣,不需出鞘,便可震得人連退三米。
謝以令召出靈咒,列成了一個陣法。
赤色光芒照亮了模糊的斷崖周圍,凜風呼嘯,尋常人稍有不慎就會被吹下懸崖。
靈陣的力量與溫良辰的煞氣相撞,兩者不甘示弱,稍微修道的人,隐約可看見空氣中赤色靈波跟黑青靈波漸漸擴大。
寒風刺骨的冬晨,謝以令卻打出了一身熱汗,他咬破食指,畫下血咒。
“天鴻地濟,咒令有靈,破!”
溫良辰咬牙承受了靈陣的重擊,他身影快如鬼魅,瞬間靠近了謝以令。卻被靈陣壓身,讓他一瞬間猶如背負巨山,直不起腰。
謝以令一道靈力打過去,化作數把刀刃。
誰知,靈陣内的溫良辰突然全身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陰蝶,那些陰蝶帶着火焰,将他組成了一個火人。
周身烈火焚燒的溫良辰,無視了謝以令靈陣帶來的痛苦,強行突破陣法闖出來後,遍體都是駭人的傷痕。
他衣衫碎成了幾大塊,裡面的皮膚被火焰灼燒漸漸發黑,可他卻毫不在乎。
“謝以令,”溫良辰的目光就像是狩獵的毒蛇,他看着謝以令的腹部,“隻要讓我的魂魄進去你的軀殼,成為新的掌控者,你體内的靈器為我所用,重生之術很快就能實現!”
他閃到謝以令眼前,一把遏制住了他的雙手,擡手将人踹飛了出去。
謝以令一時五髒都被搗動起來,胃裡一陣翻湧。在落地之前,溫良辰又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來。
謝以令一掌打在溫良辰身上,卻發現他紋絲不動,并且他手上的力氣突然間漲大了數倍,接着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摔!
這一摔,摔得謝以令眼冒金星。眼前的溫良辰越來越模糊,對方的魂魄開始出竅,企圖進入謝以令的軀體并且擠走他的魂魄。
“謝辭!”
遠處南宮賜傳來一聲呼喊,“接着!”他道:“不送!你的劍!”
謝以令神魂一震。
南宮賜為他送來了不送!
黑色的劍劃破夜空,像一道閃電,精準落入謝以令手中。
熟悉的觸感讓謝以令腦海中塵封的記憶重現,他奮力掙開了溫良辰的桎梏,一劍斬去,後面斷崖轟地斷了半截。
奪取他人肉//身被迫中斷,溫良辰穩住心神,目光在謝以令與不送之間掃了掃,“這居然是你的劍。”
謝以令重獲佩劍,有如神助。他使出南歸仙術,與溫良辰打鬥起來。
身後,南宮賜也即将趕到。
勝負隻是時間問題。
隻一瞬間,同歸于盡的想法便在溫良辰心裡生了根。心中邪念突起的那刻,如落入幹草的火苗,瞬間将他的理智燒沒。溫良辰動作慢了一瞬,謝以令見狀抓住機會,一劍貫之,卻隻是擦過溫良辰的腰!
而溫良辰卻傾盡全力,一掌打偏在了謝以令右胸。頃刻間,他化掌為爪,穿透了謝以令的胸膛,滿手鮮血淋漓。
“謝辭!!!”
南宮賜一向波瀾不驚的神情在看見這一幕時破裂,他雙目睜大,看着謝以令第二次在自己眼前倒下。
碧落從他手裡掉落,雪白的仙服在逐漸濃郁的夜色中,與飛雪混為一體。
謝以令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了不送,從溫良辰後背狠狠地刺下去!
在陰火引到他身上前,他松開了不送。
謝以令隻覺得被穿透的地方冷得厲害,他的牙齒開始打顫,眼前一片明亮,卻看不清東西。
倒下去前,他心裡便知道自己不會撞到冰冷堅硬的地面。
及時趕來的南宮賜,從身後穩穩地接住了他。
這一劍下去,溫良辰法力盡失。很快,周身被陰火吞噬。他不死心地用踉跄的步伐,朝謝以令這邊走來,微弱的青色光芒從他手中流出來,如同一條青蛇,想要纏住謝以令。
南宮賜一揮手,将溫良辰最後一絲機會徹底碾碎。在溫良辰的身體被陰火燒得粉碎時,顧子衍帶着弟子們,終于趕到了這裡。
雪地裡,南宮賜将謝以令抱在懷裡,源源不斷地往他身體裡輸送靈力。他一言不發,像是沒發現顧子衍他們的到來,又或者說,并不在意。
一名弟子發現了掉落在化作一團焦屍的溫良辰身邊的劍,察覺有些不對勁。他向顧子衍說明後,上前撿了回來。
那把劍無疑是把上好的利劍,弟子嘗試着拔劍,卻發現拔不出來。他仔細一看,那劍柄處竟融了一塊靈石,将劍牢牢封住。
顧子衍接過劍,有些疑惑,卻對溫良辰為何要封劍的原因不感興趣。他把劍丢給弟子,道:“回去扔進爐子裡焚化。”
謝以令的手越來越冰,他摸到南宮賜的手腕,感到體内的血液流失得越來越快,但又有一股暖流進來,護住了他的心脈。
他用手指輕輕撓了一下南宮賜的手腕。
南宮賜為他輸送靈力的動作不停,神情卻變了變。他知道謝以令想表達什麼,手腕上,是他們定好了一命共生的鬼契。
南宮賜神情比漫天飛舞的白雪還要冷,他沉聲道:“你不會死。”
謝以令扯了扯嘴角,想要故作輕松地笑,卻因為胸膛的劇痛沒有成功,“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吐氣艱難,“隻是,還有些愧疚……”
“不想……連累你,南宮賜,我不想……”
謝以令眼神開始渙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南宮賜卻聽清也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不止這一次,還有上一次,都是不想連累你。
不是抛棄你,不是離開你,隻是不想連累你。
“我要是怕被你連累,”南宮賜運靈,開始催動金丹,“從第一次見你,就應該遠離。”
金丹出體,顧子衍等人目瞪口呆,他張口想勸說,卻在看見南宮賜堅毅且不為任何人事改變的眼神後,閉上了嘴。
雪越下越急,一衆人頭上都堆了雪。
謝以令烏黑的長睫顫動,抖落了幾粒雪花,黑與白清楚分明。
他靠在南宮賜懷裡,一邊是徹骨的寒夜,一邊是溫暖的懷抱。冷熱交加中,他意識逐漸模糊。
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慢慢進入他的腦海。
謝以令知道,那是南宮賜的記憶。因為一命共享,他擁有了南宮賜遇見他後的所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