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哭喊着,直到那群人最後一匹馬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線上,再也看不見。他成了一個孤兒,無父無母,也沒有了謝清。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謝辭回頭去看,竟是一群小乞丐。
為首的那個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他擡起下巴看着謝辭道:“喂,小子,被秋水堂抓了的人是回不來的,你現在是一個人了吧?要不要加入我們?”
謝辭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加入我們,才能吃飽肚子,”他冷哼一聲道:“否則,你就會餓死在這兒!”
謝辭小聲問:“如果我加入,你能告訴我,秋水堂是什麼地方嗎?”
“沒問題!”
謝辭擦了擦臉上還未幹的眼淚,點點頭道:“好,我加入。”随後,他就被帶去了一間大院,那院子極大,也極破舊。
他們一群人一進去,裡面便湧出來許多孩子,各種年齡的都有,最小的看着甚至不過三歲。
“我叫林緻,”為首的少年說着,轉身給衆人介紹道:“這是我們新來的成員,他叫——你叫什麼?”
謝辭連忙道:“我叫謝辭。”
“好,大家都聽清楚了,他叫謝辭,以後就是我們的人了!”
謝辭打量着衆人的同時,其餘人也在打量他。那些絲毫不加掩飾地防備與不喜落在他身上,像是一聲聲逐客令。
謝辭低下頭,心裡想道:“隻要弄清楚秋水堂的事,我就去找姐姐,不會一直待在這裡。”
一晃眼便是三年。
謝辭跟着林緻跪過玉泉鎮每一條街,他看見過許多從其他地方來的人,但是那些秋水堂的人,卻再也沒來過。
他每日忙着乞讨,偶爾運氣好,遇見出手闊綽的外來人,替人四處打聽消息得些報酬。
這三年裡,他似乎從未吃飽過。
破院裡等着吃飯的人太多,謝辭總搶不過他們。
吃了上頓沒下頓幾乎是一種常态,而謝辭在這種飽受煎熬的日子裡,已經快分不出精力去想謝清。
他偶爾會在閑暇時,猛然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驚出一身冷汗。
院裡很少有人願意跟他說話,他聽過最多的一句,便是林緻每日使喚他:“謝辭,該輪到你去跪了!”
謝辭應一句“就來!”,這時候,他總會聽見身後有一些竊竊的笑聲。
而今日,當謝辭像往常一樣,拿着碗對一位路過的人說“公子行行好,給一口飯吃吧”時,那人停下了腳步。
謝辭低着頭,一雙雪白的靴子站在他眼前。他順勢擡頭往上看,對上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大概十五六歲的少年,銀冠束發,眉宇生鋒,一身雪白的仙服,腰間佩着金劍。他居高臨下看了謝辭許久,臉上浮現出幾分不可思議。
謝辭聽見此人喃喃自語,“想不到,這孩子竟還有幾分仙緣。”
随後,他冷聲問他:“小乞丐,你可願修道?”
謝辭茫然又謹慎地看着他,問:“修道,是什麼?”
那人道:“修道乃是一門術法,慧靈貫通者可飛升成仙。”
謝辭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缺了幾個口的破碗,揚起臉時眼裡明光細碎。
“我願意修道。”
少年仍是面無表情,隻略微一點頭道:“我叫南宮玥。”
“我叫謝辭!”
謝辭沒跟任何人道别,他徑直跟着南宮玥走了。因為沒人會需要,也不會有人在乎。
見二人走遠,路邊一個小叫花子才道:“那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帶走謝辭?”
林緻輕飄飄看一眼兩人離開的方向,滿不在乎道:“管他是誰,少個人還少了張吃飯的嘴。”
謝辭一路跟着南宮玥出了玉泉鎮,後面的路程全是靠南宮玥禦劍而行。
謝辭一顆心在胸腔裡跳個不停,他眼裡的崇敬從登劍開始就沒減少,忍不住對南宮玥叫道:“神仙哥哥,我也想學這個!”
南宮玥不冷不熱地應一聲:“這是最基礎的入門術法,你自然要學。”
禦劍飛行的速度極快,南宮玥已盡量控制劍身平穩,身後的謝辭仍會時不時地失衡。他想抓着前面少年的衣服,可低頭一看,雙手上的髒污還沒來得及洗淨,對方一襲白衣,若是沾上必定會弄髒。
謝辭靠着自身的平衡力,勉強站穩在劍上。
不知飛了多久,眼前漸漸不再是空曠的碧天,而是一眼望不到頂的群山。一陣暖風迎面打來,他擡眸望去,竟恍然置于仙境中一般。
所見之處,景色旖旎。諸多仙庭璟閣,既錯落有緻,又孤立成景。三宮九苑,遙相呼應,瑤池聖林,依形傍勢。
四周翠微環抱,山川相缭,與世隔絕中。有泉石萦繞,茂林修竹,奇花異草,共居此一地。
雲霧缭繞,靈鳥驚啼,若說是仙境,又有四季更替,冬暖夏涼,更勝仙境幾分自然之美。
那山間石階數千,自山腳而起,環山而去。更近些,便看見兩座小亭,一座長離亭,一座久歸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