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眠驚住:“這,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謝以令道:“少胡說了,就是餓狠了。”
他坐下來,看孩童一口氣喝了三碗粥,還要去端第四碗時,他按住了那雙細小的手。
孩童用如同被水洗過的黑色眼睛看着他,臉上有不解,也有乞求。
“不能吃太多了。”謝以令聲音少見地帶了些溫柔,“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怎麼一個人在河邊玩?”
孩童舔了舔嘴唇,眼珠子沒離開第四碗粥,他聽清了謝以令的問題,如實答道:“我沒有名字,三歲……四歲,不知道了。河裡……河裡有魚,我餓了,想吃……想吃。”
他說了兩遍想吃,第二遍時終于舍得擡眼看謝以令。
謝以令歎了口氣,他伸手去摸這孩童的肚子,發現不鼓不漲,是個天生大胃口,隻好道:“吃吧吃吧,反正是最後一碗了。”
誰知,這孩童一聽,反而不吃了。他吞了吞唾液,兀自糾結了半天,才開口:“能帶走嗎?我想留着,下一頓餓了吃。”
謝以令道:“别留着,下一頓還有。”
思無眠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我們這麼大個南歸怎麼會餓你一個小孩子,你敞開肚皮盡管吃就是了。”
孩童聽了,臉上這才露出一點放松的神色,他在謝以令跟思無眠之間來回看了看,沒像前面那樣狼吞虎咽。
趁這孩童喝粥時,思無眠低聲問道:“謝師兄,這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謝以令道:“先養着呗。如果是誰家遺失的,過不了多久自然就知道了。不過我看他這樣子,倒像是個……”
無父無母的。
謝以令抿了下唇,咽下這句既傷他人又傷自己的話。
飯畢,謝以令帶着這孩童去找南宮賜,半道上兩人就碰了面。
不等他開口,南宮賜就道:“孩子的事我已經跟掌門禀報過了,暫且就讓他住在南歸吧。”
謝以令笑了下,還要再問,南宮賜又道:“去墨城的事也告訴掌門了,三日後就出發。”
“诶,”謝以令神情頓了一下,道:“知我者,南歸扶風也。”
南宮賜因他這話露出一點笑意,“少貧嘴。這孩子的來曆,問了嗎?”
“問不問都是一樣的,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謝以令道:“可憐見的,連名字也沒有。不如我給他取一個?總不能一直孩子孩子地叫他吧。”
南宮賜一想确有道理,“那就先取一個。”
一到這種咬文嚼字的時候,謝以令就眉頭緊皺,面帶難色,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後一拍掌,道:“有了。”
南宮賜靜靜看着他。
“就叫阿四。”
南宮賜笑了出來,“你倒是會偷懶。”
謝以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捏着阿四的臉,面前捏出來一點軟肉,“以後你就叫阿四了,知道嗎?要是聽見有人叫你阿四,你要答應,不能不說話。”
他叮囑完,又當場喊道:“阿四!”
“嗯。”阿四一點頭,用力應聲。
“好好好。”謝以令笑得慈愛。
這幾日,謝以令每天練完功後都帶阿四去後山打坐美其名曰:吸收天地靈力。
阿四年紀小,耐不住坐,趁謝以令不注意就東倒西歪,見人不管更是得寸進尺,往密密麻麻的桃花小林裡鑽。
謝以令用“不給吃飯”吓了他兩回,發現作用大,但是時效短。
阿四還是那個阿四,屁股上長釘子坐不住、肚子裡挂無底胃吃不飽的那個阿四。
三天雖短,但是謝以令過得風平浪靜,路堇年等人不知為何,竟然沒來招惹他。
三日後,謝以令要跟南宮賜去墨城,他早早把阿四托付給了南宮甯安。
思無眠這次與他們一同前去,故而謝以令失去了第一信任的帶娃人選。
墨城距離晉城,有兩三天禦劍飛行的路程。謝以令與思無眠頭回禦劍,既新奇又緊張,好在中途沒出什麼岔子。因為不趕時間,三人夜晚則是找客棧住宿,等到第二日天明繼續啟程。
到達墨城那天,正好是七日聚義節的首天。謝以令還沒降落地面,便聽見塞滿墨城的鼎沸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