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眠走上前,用佩劍敲了敲門:“開門。”
“不開!有本事你就自己進來啊!”那孩童仗着有一堵木門庇佑,也不管思無眠看起來跟平日裡被他偷竊的人有什麼不同,隻語氣嚣張,“你要是能進來,我就把東西還給你。”
“你還記得我?”思無眠問道。
孩童嘲笑中,又不自禁帶着得意的語氣,從門背後傳出來:“我每天偷那麼多東西,怎麼可能記得。倒是你,這麼大個人了,連東西被偷了都不知道,真是傻透了。”
思無眠聽着不太舒服地皺了皺眉,心裡閃過一句:孺子不可教。
不想再跟孩童廢話,他擡手把靈力布在門上,正要将門強行打開,身後突然竄出來一人,把他攔腰抱住。
思無眠周身靈力一震,将腰上雙手的主人震遠開。随後靈劍出鞘,幾步過去橫壓在那人胸膛上,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劍下是一名衣着邋遢,不修邊幅,但五官飽滿,甚至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
男子臉色變了變,沒想到這次居然碰上了硬茬,趕緊求饒道:“公子,不對,大俠、大俠手下留情!”
“說話,你是什麼人?可認識門裡面的孩童?”思無眠手上用力,劍刃逼近,“若有半句虛言,休怪刀劍無眼。”
他刻意壓低眉眼,露出幾分狠厲神色。本因雪白仙服托襯的周身正氣盡數褪去,一時竟顯得亦正亦邪,唬住了人。
“我說,我說!”男子借牆撐起身子,哆哆嗦嗦開始解釋,“我,我是那孩子的遠方親戚,剛才見大俠所舉,誤以為是要對孩子不利,一時着急才沖撞了您。”
思無眠抿了抿唇,憐憫地看着不知死活的男子,搖頭道:“我給了你機會,你卻執意裝傻充愣,看來的确不怕死,既然如此——”
冰冷的劍刃貼上中年男子的脖子,思無眠佯裝用力,頓時聽見男子一聲慘叫。
這聲音讓門裡面的孩童打了個激靈,也讓他想起了什麼。他主動打開門,朝思無眠沖了過去。
在即将撞到思無眠的一刹那,他被一股肉眼不可見的力量攔了下來,困住了行動。
孩童拼命掙紮無果後,心裡湧起沉寂許久的害怕。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嘴上不服氣地丢給思無眠:“呸,也沒多少銀子,還給你就是了!還快放開我!”
思無眠接住了飛過來的錢袋,擡手間拉開了佩劍與男子的距離。
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認毫發無損後,趕緊道:“多謝大俠饒命。”他瞥了眼孩童,咬牙瞪了一眼,又轉瞬消逝,轉頭對思無眠賠笑,“小孩子不懂事,手腳不幹淨,我這就帶回家好好教訓他。”
思無眠餘光裡看不見孩童,但靈力與靈識相連,他感受到孩童在聽見男子說出“教訓”二字時,身體像被吓住,無意識微微顫抖。
“慢着。”思無眠出口制止道,“你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子狀似不明所以,眼神卻左右飄移問:“大俠此話是何意?”
思無眠回想起小販的話,目光在男子與孩童之間轉了轉:“這孩子看着,竟跟我幾年前走失的侄子相似,便想問個名姓。”
中年男子神色瞬間變得緊張,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很快鎮定下來道:“大俠怕是認錯了,這孩子是我從小就帶在身邊的,因他父母走的早,沒來得及取名,平時就叫他水生。”
思無眠聽罷,心裡一思索,收了劍道:“念他年歲尚小,我便不計較此事了,你們走吧。”
“多謝大俠,多謝大俠!”中年男子怔了怔,本以為今日碰上了個硬茬,沒想到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軟性子。他内心嗤了一聲,連忙走到一言不發的孩童身邊,把人扯進懷裡訓斥,“水生,還不快給人道歉。下次再偷人家東西,看我不打爛你的爪子!”
孩童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思無眠看着兩人互相拉扯着出了巷子,飛身上了牆壁。他沿着牆壁一路跟着二人,見他們走到了春拂樓。
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拍了拍孩童的背,看起來像是交代了孩童幾句話,便自己離開了。
衣衫褴褛的孩童混在一群光鮮亮麗的男女之中走進春拂樓,門口的小厮竟也沒攔他。
思無眠心裡覺得不對勁。一個靠偷竊為生的小賊,背後藏着一群同夥,甚至城中許多人明知他們是慣犯,怎麼這春拂樓偏偏視而不見?
思來想去,他懷疑春拂樓裡或許有跟中年男子接應的人,決定進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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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什麼治病救人的青衣散人。”白骨山下,謝以令氣了一路還不消減,“師尊,你看剛才那個人,哪是什麼有禮數的樣子?能教出這樣的徒弟,想來他師傅也好不到哪兒去。難怪選擇隐居深山,要是活在市井之中,早被人群起而攻了。”
南宮賜道:“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好,其他人面前,可要小心。”
謝以令點頭應下,看了眼天色,想到思無眠此行來朔城,心裡也對那小妖起了好奇,不免道:“師尊,既然下山一趟,不如我們也去會會無眠說的小妖吧?若是他應付不了,我們還能順便幫一把。而且,能讓衆仙門集體派人出馬,我也想看看,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作怪。”
事關為民除害,南宮賜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