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是極晚,任逸絕就寝便熟,隔着屏風難見身影,若非呼吸聲綿長,這雪洞之中仿佛還是隻有千雪浪一人。
千雪浪盤坐蒲團之上時,又看了一眼掌心,傷勢已經愈合了。
一人熟睡,一人閉目養神,如此就過了一夜,第二日任逸絕醒來時天還未曾亮,雪洞之内更是幽暗,他還未起身,就聽千雪浪道:“你醒了嗎?”
任逸絕回應:“是要起了。”
“我在外頭等你。”
千雪浪站起身來,見衣上添了少許褶皺,用手輕輕撫過,這才走到洞外去等待。
不多時,任逸絕就走到門外來,千雪浪便立刻動身。
任逸絕雖與他不過見了一面,但對他的性子卻已有大緻的了解,無奈道:“不知閣下是要帶我去哪兒?”
千雪浪答道:“鳳隐鳴求我兩件事,一是要保護你,二是要助你療傷。既你不願意他人助你壓制魔氣,我便帶你去這座山的靈池中養傷。”
任逸絕思索片刻,有些不解:“此處山脈既能孕出靈池,想是靈氣最充盈之地,閣下為何還在雪洞之中修行呢?”
千雪浪道:“對我已無用了。”
這話回的不知當說傲然,還是淡然,叫任逸絕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兩人說話間,已走過一條好長的山道,要往上攀登,更兼着苦寒愈濃,倒比先前上山時更加難走,任逸絕有傷在身,不多時腳步已經遲緩。
千雪浪走了一會兒,見任逸絕并未趕上來,就停着等他一等,過好一陣,任逸絕才走過來,呼吸聲已粗重許多,仍不改風流習性,緻歉道:“勞閣下久等了。”
“何必愧疚,本就是為你的傷勢才去靈池。”千雪浪淡淡道,“若以同樣的原因責怪你,未免毫無理由。”
如此體貼,任逸絕本該十分感激,可想到千雪浪性若冰雪,此言不過是他洞徹世情的一種表态,不免覺出幾分無味來。
接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隻寂靜無聲地一路同行,直至抵達山頂。
千雪浪已有十數年未曾來此,才剛到入口,就感覺靈氣已較當年濃郁數倍,此處靈池多年來無人侵擾,日複一日,愈發精粹,也漸有靈霧飄散出來。
兩人走到靈池邊上,隻見它似一隻粗糙的花口碟,因非人工,其形狀并不規則,深不過三尺,清澈見底,水面上霧氣氤氲。
千雪浪道:“到了,下去吧。”
任逸絕解了衣物入水,靈池水雖也冰冷,但較于雪山苦寒,反倒生出幾分暖意來,他往後看去,見千雪浪就在水池邊打坐下來,便道:“如此精純的靈氣,看來閣下的确很久不曾來此了。”
“山脈所孕靈池,千年萬載,雖無斷絕,但每日積攢,到底有限。”千雪浪道,“倘若不知節制,貪心太過,遲早山枯泉竭。既我無用,自然放它清閑。”
任逸絕不禁玩笑:“如今倒是便宜了在下。”
千雪浪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