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手本就要站得遠些,因此未遭波及,五名弟子驟見同門慘死,雙眼不免發紅,皆拉弓放弦,連射數箭。
箭咻咻射入血霧,如進空處,既聽不着落聲,也未有半句慘叫。
崔少城主這才回過神,自任逸絕手中掙紮起來,陡發凄厲之聲:“蠢貨!快發鳴箭!”
鳴箭乃是崔家特有的一種報信箭,發時往往情況極為危急,常用在強敵入侵或自身難保之時,五名弟子反應極快,紛紛取出鳴箭往天上射去。
血霧驟然彌漫而來,逐漸淡薄,隐隐約約露出中心一人來,五支鳴箭才剛升空,就被五隻血霧化成的手拖住箭羽,甩落墜地。
接連受挫,縱是崔家弟子平日再訓練有素,此時也不免臉色蒼白,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況,青屏山就坐落東浔城之後,在家門口被人所阻,此等絕望心境,實難言說。
任逸絕将手中二人往後一抛,五名持弓的崔家弟子接住崔少城主與崔慎思二人,見他們無恙,不禁雙目含淚,稍放寬心。
崔少城主驚魂未定,仍上前一步,行禮道:“前輩……”
任逸絕轉身看他,擡起手來,止住話頭:“不急在此時說話。”
衆人倉惶之間,一時間誰也沒瞧見任逸絕借着擦拭臉上鮮血的空檔,又對着遠處輕輕搖頭。
“你們這些小娃娃真是玩不起,何必事事都叫家中的大人來呢?”那慵懶之聲含笑,“更何況,這裡不就有一位長輩庇護你們嗎?”
任逸絕打量血霧之中的模糊人形,毫不掩飾輕蔑之色:“多年未見,這番茹毛飲血的做派竟還未改,呵,無塵仍是風采依舊。”
殷無塵道:“如此譏諷,隻怕會傷在我心,痛在藏淵之身啊。”
他生性好潔,又成名多年,今日若非傷重,且擔憂崔玄蟬在側,絕不會使用這般粗魯的手段,心中已是萬分不快,聽聞任逸絕這此言,更覺憤怒。
“似藏淵這般明哲保身之人,竟會為這些小娃娃出面,怎麼,當中有你認識的人麼?還是你與崔家有故。”
任逸絕坦然笑笑:“那倒沒有。”
“噢?為一群不相幹的人自投羅網,聽起來不像是藏淵的作風啊。”殷無塵道,“你既在此,那淩百曜呢?”
任逸絕說得幹脆利落:“死了。”
殷無塵一時不作聲,片刻後才悠悠開口:“藏淵狡詐狠辣之處,我早就知曉,卻沒料到淩百曜也遭了你的毒手。唉。”
語聲之中,頓生忌憚。
“我也好奇。”任逸絕道,“你怎會與淩百曜合作,怎麼?你如今竟淪落到如此地步,甘心吃他的殘羹剩飯嗎?”
他話雖刻薄,但語聲之中不知帶着多少誘惑,宛如情人耳語呢喃。
僅剩的七名崔家弟子聽得一知半解,隻覺他二人說話,似是親熱至極,又仿佛有深仇大恨,不禁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這位出手施救的前輩到底是敵是友,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