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衍起身站立于姬姌身前,隻看他那眉目,到也稱得上一番翩翩少年,可這人容貌之上透露出的神情實在是太過于貪婪猥瑣,實在是糟蹋了這幅好皮囊。
太子衍道:“自然是你我的婚事,如果不出意外,你我的嫡子日後将是這天下的王,屆時殿下成為王兒的母親,也應該喜笑顔開才是。”
琴聲逐漸激昂,曲調铮铮,蕩漾在這處偏殿,一首少司命未絕,讓此刻的場景多了幾分美意。
姬姌卻無心欣賞,聽聞太子衍的話,她一隻手不動聲色的伸向自己袖中的匕首,面上還是那副神情:“久聞芗太子衍之名,如今百聞不如一見,想來你我日後也是要朝夕相處的,不妨靠近一點,也讓我看清楚些。”
太子衍并沒有靠近,隻是與姬姌保持着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他側耳聽着琴音,隔着屏風,琴音撥動心弦,太子衍神情中透露出幾分防備:“這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奏琴之人,亦是好樂姬,如今之時,殿下有此閑情逸緻,我卻不得不防備一二。”
姬姌手中攥着那把匕首,攏袖坐的端莊,王室氣質無意間的顯露出來,一腔傲骨,氣勢上便壓了太子衍一頭。
她微笑道:“自然理解,芗太子,飲一杯?”
太子衍亦回給他一個笑:“殿下先請。”
姬姌飲盡杯中酒,笑着歎息道:“不愧是可以獨掌一國的太子衍,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過獎。”太子衍從姬姌手中抽取過酒杯,為自己滿上,又喊道,“勞駕後面那位,會奏《碩人》一曲嗎?”
洛禾依舊沒有答話,隻是曲調婉轉,停頓片刻後琴弦再次被撥動,婉轉悠揚的曲調緩緩響起。
太子衍始終與屏風之處保持着距離,姬姌看的可笑:“你莫不是覺得後面這樂姬會是刺客?”
太子衍搖頭:“她不會武,但這屋中,殿下能保證沒有刺客嗎?小心一些總是好事,畢竟我父王因為大意,都快半年了,還躺在榻上不得起身。”
“這是好事。”
姬姌依舊與他閑話,她并不着急,刺殺要求的一擊斃命,時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她等得起。
琴音撥轉,太子衍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前隻注意殿下風姿,如今一看,殿下實是個美人。”
文人吟詩,自有風骨,讓人如沐春風,不由得深陷其中,就連贊美也是水到渠成,隻是眼前這人毫無那份意境,隻讓人覺得厭惡。
姬姌勾出一抹笑,心中卻泛起了惡心,不過她情緒平複的很快,此時也是松了松緊握的手,打算今日就這樣罷了。
這個時候,屏風後面突然傳出铮的一聲,并非琴音,更像是有人拔劍出鞘。
這道聲音讓姬姌與太子衍同時一驚,太子衍已經後退一步,手抵在腰間佩劍之上,聲音之中也帶上了幾分怒氣:“殿下果真不識擡舉嗎?”
隻是一瞬,姬姌還未來得及言語,屏風被一劍劈開,背後一女子挽了一個劍花,提劍向太子衍砍去。
太子衍立馬拔劍應對,兩人飛快的過了十幾招,那女子出劍狠厲,招數出其不意,好幾次都差點刺中太子衍,但太子衍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刀光劍影,晃得姬姌眼前一亮。
姬姌定眼一看,這人正是與蘭沁一同陪嫁的侍女,她早就知道蘭沁蘭芯兩人武功不低,卻沒料的她們身手如此了得,更沒想到她們居然比自己還想要了太子衍的性命。
姬姌擡頭再看,卻見蘭芯目的不在殺人,而是步步将太子衍逼向自己這邊,刀光劍影之下,太子衍眼見不好,大聲喝到:“來人!”
門外蘭沁一劍立于門前,院落中躺着幾具屍體,蘭沁動作快的出奇,手中暗器用到了極緻,但就如此,太子衍身邊的人也不是好對付的,蘭沁調整了一下呼吸,對門内喊道:“殿下,讓你受驚了,動作快點。”
殿下想必不是喊的太子衍,而動作快點也不是說的姬姌。
原是如此。
蘭沁蘭芯本就是為了刺殺太子衍而來,隻是若要殺太子衍,以蘭芯的招式武功,不應該傳出事先的那一聲铮鳴。
轉眼間,太子衍一個閃身,兩人打鬥以至姬姌身前,姬姌無暇再多想,她動作又快又準,抽出匕首向太子衍捅去。
誰知太子衍行動更快,匕首隻挑破了太子衍肩頭衣物,這一刀讓太子衍更加暴怒,他提劍朝着姬姌揮砍,劍至姬姌眼前卻被蘭芯手中劍隔開。
姬姌飛快的退後起勢,她大喊梁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敢殺我嗎?你要是殺我,自有人為我讨個公道。”
太子衍一邊應對蘭芯的劍,一邊冷笑:“你不過是個傀儡而已,真當自己還是那個洛陽王宮的殿下不成?”
“最起碼我是個有用的傀儡,而你卻是其他三國的眼中釘。”姬姌說着,手中匕首已經重新找好了時機刺了上去。
太子衍提劍去擋,這匕首帶着姬姌的七成力氣,又來的突然,逼得太子衍後退三步才能擋住。
隻一個動作,太子衍便歎道:“不愧是可以披甲上陣的姌公主。”
太子衍受下這一刀,也不敢大意,揮劍便刺,他殺意四起,蘭芯與他纏鬥更加吃力,隻是姬姌每次出手都十分迅速難纏,太子衍雖然暴怒,卻還是顧忌姬姌的性命。
如此一來,不過十招,太子衍還是落了下風。
蘭芯劍至眉目,太子衍一個閃身,姬姌看準了機會,擡手之間,匕首已經從太子衍背後捅了進去。
血肉撕裂,殿内琴聲蕩出最後一聲清響,太子衍慘叫一聲,這聲響伴随着那未絕琴聲迅速的蕩過大殿,蕩出芗國,仿佛與那日洛陽王旗倒下的聲響融為一體,戰鼓敲擊,九鼎之音回蕩,終于在這一刻,落下了一個暫時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