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禾看着金鵲這樣子,實在是無奈至極。
她刻意避開了人,單獨與金鵲交談,也是想給彼此留個情面。
但她忘了這人在不久之前就已經逼過自己一次,這種機會落在金鵲身上,簡直是浪費。
洛禾沒有說話,就看着金鵲一點一點靠近自己。
金鵲再次哭出了聲,她神色中帶着幾分慌張,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我此番離家太久,爹爹難免牽挂,但我保證,我就隻是與爹爹通了幾封家書,除此之外,與……殿下有關的任何事情,我絕對沒有外傳,我可以發誓。”
就憑這幾句真假難辨的話想讓洛禾相信,實在是有些困難,隻是洛禾心底已經有了打算。
金鵲那一瞬間的恐慌不是假的,這一點洛禾可以相信。
但這未免也太明顯了一點,若是那群芗軍能将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殺死,或是殺了知道金鵲身份的姬姌與洛禾,那麼她便也不用擔心會暴露。
可問題是他們能嗎,隻要沒有必殺的把握,洛禾或者姬姌隻要活着一個人,那她們絕對第一時間就能猜到金鵲身上,金鵲會這麼蠢嗎?
洛禾覺得不會。
所以今天這件事情,絕對還有别的内應,隻是金鵲也一定參與其中了,至于參與了多少,還有待考量。
洛禾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看着金鵲,心中卻在想别的事情。
金鵲不曾起身,就在一旁抹淚,她一腔委屈:“是不是因為我那天的話讓姐姐厭煩了,如果是這樣,姐姐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了,何必如此冷落我,現在還懷疑我,
我與姐姐一同長大,不論我想做什麼,都不可能去害姐姐,姐姐又如此看重那姌殿下,我自然也是愛屋及烏的。”
“你既然如此想家……”洛禾看了很久,終于開了口,“那便早些回去罷,我先前就說過,你不必跟着我們。”
金鵲搖搖頭:“我是想家,但我更想與洛姐姐一同回去,洛姐姐不走,我也就不走。”
洛禾不由得笑了一聲,金鵲如何,她就算不是十分了解,卻也懂一些。
她站起身走到金鵲身邊,隻是低頭看着地上的金鵲,洛禾覺得無此諷刺,又無比悲哀。
金鵲怎麼說也是金盞延的女公子,洛禾認識的那個金鵲,活潑俏皮,與誰都能攀上幾分關系,卻也是有着自己的骨氣在裡面的,絕不是如今這個眼前人。
金鵲先前說心悅自己,她的這份心悅就是如此的嗎,洛禾不敢相信,下跪又算什麼呢?
求饒?低頭?服軟?
這樣的将自己貶入塵埃,如此卑微,此種心悅,就算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但她覺得更加悲哀的是,如果愛一個人就要如此,那麼是不是有一日,她也會變得和金鵲一般沒了主意,隻為了自己的那幾分情愛就變得如此低微可笑。
洛禾不敢想象,隻是此刻,她對姬姌的情意絕對是排在大義之後的。
這九州先得太平,這樣她與姬姌在一起,才會安穩。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也不可以隻依附與那一點點愛情,或許事到必要之時,她甚至會放棄那種……愛情罷。
洛禾隻問她:“你舍得嗎?”
舍得那個從小生活到大的家,那個對她關愛有加的父親,還有那幫親友嗎?
洛禾舍得,金鵲呢?她舍得嗎?
金鵲咬着牙道了一句舍得。
洛禾卻在心底替她回答了一句。
你不舍得。
你最看重什麼,我都知道。
所以你的心悅,是不是隻是為了找個借口留在我身邊,你的心悅,隻是在為了自己看重的東西鋪路罷了。
隻是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
金鵲,你是真的想殺了殿下嗎?
又是想在如何的場景殺了殿下呢?
我留你在身邊,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最起碼讓我看看,你與金盞延到底是要幹什麼。
洛禾就從金鵲身邊走過,她慢慢的走出了營帳,擡頭望見天上殘月,星子閃爍,洛禾望向西北方向,那裡是沨都的方向。
想必此刻的沨都,定是忙亂不止,多少波詭雲谲發生在其中,那些事情,且就讓金盞延頭疼去罷。
也不知道芗王如何了,等他從病榻之上下來看見如今的芗,會不會後悔自己從前做過的事情。
不過金盞延大概是不會讓讓芗王下床了,畢竟這個人為了權利付出了太多,讓他放棄,想必比死還要難受。
……
夜半靜谧,隻剩下蟲子爬過枝葉的沙沙聲。
周圍有幾處亮着火把,大多人進入夢鄉。
就在這時,不知哪處響起一聲高喝,随即一場厮殺就此展開。
洛禾反應過來時,姬姌已經沖了出去,洛禾随意披了衣服,就在帳内看着外面情形。
此次來的人洛禾再熟悉不過,是在濟陽城外殺她們的東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