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重點班裡的同學還是那些人,沒怎麼變化。
老師也沒怎麼變。
座位還是按以前坐,老師也不會特意費時間再排。
教室裡的空調開着,正對着景宿雨的後腦勺吹。
沈薇一進來就把書往講台上一放,開始說,“高二是很關鍵的一年……”
萬年不變的勸學語言,每年每天,每分每秒都很關鍵,也沒什麼好聽的。
宜安一中午萬年不變,高二重點班會被喊到會議室反複開會。
一邊說着不會給孩子太大壓力,一邊又單獨去開會。
坐在中間位置。
景宿雨和祝夏坐在大後排,一轉頭,重點班的各個老師就坐在她倆旁邊。
景宿雨剛打開本子,柳輝就開口了,“你不住校?那你住哪?”
“住我…”景宿雨一時間想不來個親戚的名字,“姑姑家,她經常出差,房子正好空着,讓我住,也方便些。”
“那挺好的,住校确實是不太方便,你們兩個成績都不錯,繼續保持。”柳輝盯着她們兩個。
校長咳了兩聲就開始講話,也就是講一些學生故事,勸學,不讓松懈,努力往上走,争取考個清華北大,985,211這種好大學。
宜安一中對發型并沒有什麼硬性要求,不要太過分,就沒人管。
出去時,兩個人走在後面。
祝夏看着前方的人群開口,“你在外租房住?”
景宿雨嗯了聲,“怎麼了?”
“沒事。”停頓了會兒,祝夏又說,“你租了多長時間?”
“看我的錢能撐多久。”景宿雨有些不以為意,她已經開始想象以後了,“沒錢就拖着行李去流浪。”
然後柳輝就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了,聲音有些大,“去哪兒流浪?”
此句話一出,走廊裡的視線全都想最後面看去。
景宿雨:“……”
祝夏:“……”
兩個人臉上沒什麼表情,相當的平靜。
很快他們又轉過頭去。
柳輝繼續說,“你不是在你姑姑家住嗎?”這次聲音倒是小了很多,可能是考慮到了她的自尊心,“怎麼又是租房子了,你家裡有什麼困難?實在不行咱們申請一下補助。”
“不用老師,我家裡人是給我錢的,隻是我得省着花。”景宿雨回答他,她覺得她這種情況申請補助簡直就是屬于占名額。
柳輝依舊盯着她,“你這樣不行,實在困難你就會宿舍住着,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我知道了,老師。”景宿雨進到了教室。
柳輝沒有繼續說下去。
等他走了,祝夏才說,“你要是需要的話,也可以搬進我家住,如果你不覺得我是壞人的話。”
“要交錢嗎?”景宿雨沒有拒絕,問了個問題。
“每月…”祝夏在想多少錢合适,“三百?”
“這個價,我屬于是占你便宜了。”景宿雨笑着說。
“沒有,不算是。”祝夏放棄掙紮,也不想考慮她的這些話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對着一個好像還沒有那麼熟悉的人說這種話,“那你到底來不來住。 ”
“住。”景宿雨幹脆利落地回答道,好像根本就沒有思考。
祝夏:“?”
“因為我想靠近你。”很平淡的一句話,語氣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一樣。
祝夏覺得這挺像一句情話,帶着些暧昧的感覺,她好像也有同樣的感覺,沒有理由的想要靠近她。
祝夏後面稱這件事情為她被美貌迷了心竅。
然後一整天就是上課,做題,聽唠叨,再寫個作業。
晚自習最後一節課,景宿雨昏昏欲睡,聽到祝夏說,“什麼時候去?”
“周末吧。”景宿雨解釋道,“我要和房東聊一聊,剛開始就租了兩個月,現在還沒到時間。”她前段時間還表現了有續租的想法,雖然說房子大概是不愁租的,她還是得和房東說。
“知道了。”
再次歸于安靜。
鈴聲響起,安靜校園一瞬間變得喧嚣。
景宿雨現在住的一居室裝修包括家具都挺舊的,小區也沒新到哪裡去,樓外面的牆皮都掉的差不多了,露出它原本的顔色,鐵絲網很多也生了鏽,很脆弱,好像一掰就掉。
裡面住的很多都是老年人,貓貓狗狗這種小動物很少見,綠化一般,房價近幾年一降再降,沒人願意買,太舊,也沒人願意賣,價太低,虧本買賣。
出租的倒是不少,安全系數一般般。
景宿雨踩在已經翹邊的木質地闆上,有些綿軟的感覺,她端起窗台上的小花,上個住戶留下來的,一盆不知名的花,長的還挺好。
景宿雨端着這盆花到了樓下,拿着塑料勺子挖了個坑,把花種在了樓下沒幾抹綠色的花壇裡。
有些刺眼的陽光被遮住,景宿雨沒有動,将土壓實,塑料勺子也斷裂,靠着一角連着,“不是說不用來幫忙嗎?”
“來看看。”祝夏向旁邊移了移,“花怎麼不帶走?挺好看的。”
“上個租客留下來的,她也沒帶走。”景宿雨把塑料勺子扔到空地上的綠色大垃圾桶中,“我呢,養不活大部分的植物。”
“那它活了兩個月。”
“剛開始它隻是一盆土,窗台那裡,我沒注意,兩個星期後,長出了小芽。”然後景宿雨就偶爾給它澆個水,結果真的開花了,“留這兒吧,挺好的。”
兩個人上了樓。
大門開着,帶進了些潮濕的氣味和一陣風。
景宿雨把窗戶關上,走到了卧室,拿出那個放着電吉他的包,“你幫我拿這個就行,我東西不多,拿得完。”
祝夏接過那個包,“你還會彈電吉他?”
“我曾經也有一個搖滾夢,吃驚嗎?”景宿雨背上包。
“并不吃驚。”也沒什麼好吃驚的,“很厲害,你現在也有搖滾夢吧,你看着并不是那種會放棄夢想的人。”
“為什麼?”景宿雨不知道祝夏為什麼會這麼覺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放棄了。
“因為你挺倔的。”祝夏說,“倔強的倔,你不喜歡放棄。”
“挺對的。”景宿雨站在門口笑了下,将門關上,鑰匙放到指定的地方。
祝夏是不想收錢的,然後說,“你可以做飯抵房租錢。”
景宿雨點頭,“行,我給你做。”
桌子上的幾道菜看着都挺好看的,也挺香,如果你不吃的話就挺完美,吃了的話另說。
祝夏閉了閉眼睛,“景宿雨,你要不還是付房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