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安靜,陶枳不由得更放低了腳步聲,病房門内也靜悄悄的。
其實她還沒有想好之後要怎麼行動,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和蘇錦交代蘇牧的事情。所以從老周那兒離開後,陶枳抓緊時間搭上公交車回到了醫院。
她輕輕叩響了房門,裡面傳來柔和的一聲“請進”。
陶枳推門進來的時候,那個人還是半躺着,看向窗外的姿勢,腦袋陷進柔弱的枕頭裡,長發散亂,額頭上也有紗布塊包住的傷。
蘇錦挂吊瓶的手臂半曲着放在被子上,另一隻在床邊,握着挂了紅繩的玉佛。那是陶枳昨夜便放下了的。
她的視線從窗外挪到推門進來的金發少女身上,眼裡并不像認出她的樣子,她很冷漠。或許早忘了之前的好意。
“你好……”陶枳硬着頭皮說。
蘇錦笑了笑,她忽然就想起來了:“我見過你。”
“當然,那些蛋糕很美味。”
陶枳還是避過了她的直視,伸手将果籃放在床頭,雖然很貧窮,但也是必要的禮儀。
知道對方在意了,蘇錦便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玉佛被随手擱在枕邊,她從果籃裡摘了一顆提子放在嘴唇上。
陶枳低頭看到玉佛那帶着裂痕的笑臉,忽然想到了怎麼開口。
“我……我不是跟蹤狂。”
等等……怎麼有些奇怪。
她聽見那人清悅地笑了聲,是真的在笑。
“我……不……”陶枳無助地捂住了額頭,“那天,你把蛋糕和它一起落下了,我急着找你,也是想把它還給你……”
她的視線從手臂下往床上那人探去,卻發現蘇錦并沒有因為車禍而哀怨,臉上竟一時喜不勝收,彎起來的眼眸裡浸滿了柔光。
她說:“那些本來就是你的。”
陶枳正準備搖頭說些什麼,又聽到蘇錦說。
“何況,也是因為我不小心把玉佩落在商場了,才有你找到我出車禍的地方,再送我來醫院。”
這個邏輯陶枳無法辯駁,她認可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她很想告訴蘇錦,撞她的肇事者就是蘇牧,可她也怕太突然會傷害到蘇錦,畢竟她現在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于是陶枳開始生硬地介紹起了自己。
“我叫安吉爾,來自歐洲,不久前才來到這座城市裡,額,我是一個非常貧窮的背包客,雖然我沒有錢,但是我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如果你家鄉的風景很好的話,可以讓我住在你家并在附近旅遊幾天嗎,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地方!”
嗯,就當她是要死皮賴臉蹭吃蹭喝的那種人吧。
陶枳堅定了決心:“請讓我在你的家裡住幾天!非常感謝!”
她看見蘇錦還是笑眯眯的表情,想必是會同意的。
蘇錦問:“我的醫藥費也是你墊付的。”
陶枳點頭。
“當然可以。”蘇錦愉快地答應了,“我在這個城市有一間狹小的出租屋,我家在不遠的鄉下倒是有一棟自建房,你想住在哪裡都行,醫藥費我就不問是多少了,就當這段時間房租的支出吧。”
“啊……”陶枳沒想到蘇錦的腦子轉得這麼快,她并沒有打算替蘇錦交醫藥費啊,老周那些錢真的要她找工作抵消嗎!她還要去辦正事呀!
“你同意了?”蘇錦歪着頭問。
“……”陶枳并不想同意,但她一時之間拒絕不了。
她牽強地垂了下腦袋。
聽見蘇錦愉悅的輕笑,陶枳隻好先挪開僵硬的步子,在沙發上乖乖坐下。
三秒鐘後。
“蘇錦,我還想和你說一件事。”
“嗯?”她也并沒有詢問,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姓名的。
在陶枳遲疑的時間裡,她一直安靜地,在遊神似的直盯着牆上一個地方。
“我想告訴你……”陶枳探尋着說,“撞了你逃走的肇事者,好像是,你的弟弟……”
“……”
這段沉默并沒有陶枳遲疑的時間長,可她還在懷疑是不是她的聲音太小了,蘇錦并沒有聽清,或者因為這個事實太過離奇,所以蘇錦并沒有接收到這些信息。
她又看見蘇錦轉過頭來,那張蒼白又美好的臉,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
她彎着的眼眸非常溫柔,帶着某種虛弱的破碎感。
這更加讓陶枳心疼了。
她難以掩住眼中的酸澀,未說明便離開了病房。
……
陶枳守着病房門口,一邊平複心情,一邊提防有沒有奇怪的人出現。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她用最後一點錢去買了兩盒米飯。
可她再回醫院已經很晚了。她敲了門沒有回應,她擔心蘇錦出了什麼事,就推門進來。
果然蘇錦隻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