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會給燕王府遞拜帖?在竹篁看來,燕王府和甯家,也是幾乎沒有交集的。
聽到甯家遞來拜帖,齊同晏第一個想到的是龐風嶺下的那支商隊,青楓第一個想到的則是春日宮宴時那個淺金色衣飾的少年。
齊同晏接過拜帖翻看,來訪日期寫的正是明天,底下署名赫然是“甯梅”二字。他雖不理朝政,身為皇子,各大家族的人卻都是要記全的,他對甯梅這人的印象不多,隻知道她是甯家旁支的女兒,前幾年似乎還聽說過,她不顧家裡的反對,硬要出去經商,還是跟随商隊的那種不固定的經商。
“說起來我到底是為什麼突然總有事情纏上來。”齊同晏歎了口氣,收好拜帖,為明天甯梅的來訪又囑咐了竹篁幾句,決定下一次再去找齊珺。
事情吩咐完畢後,衆人四散回房。齊同晏經過後院時,突然想起周伶的那間房屋還沒收拾,想着明日讓府中侍女清理打掃一下,正要邁步繼續往自己屋的方向走去時,突然眼角餘光似乎隐約閃過一道黑影,當即全身警惕起來。
今夜烏雲遮月,光亮微弱,地上的影子全部模糊不清。若是有人站在這一片竹林影子中,想必也是分辨不出來的。
齊同晏直立于庭中,默不作聲,視線細細地掃過眼前的每一處地方,雙耳留神聽着身旁的聲音,心中思緒已是千回百轉。突然間,一片靜谧之中,齊同晏的耳畔卻傳來微弱的風聲,微弱,但快速,聽得出來是什麼很有力的東西向此處飛來,齊同晏趕忙向左急撤,轉至身後盯向剛剛站立的地方的後面。
“聽力還行,不是個殘廢。”四十九的聲音突然在齊同晏的近處響起。
齊同晏趕忙轉頭,面向聲音來源處,隻見模糊陰影之下,有一人從竹林中緩緩走出。
“不過,還是很弱,也虧你投胎的是個錦衣玉食的皇親。”四十九這次沒帶面具,任由銀色的鬈發散落胸前,有幾绺随風不安。
“你……呃,師、呃,師、父。”齊同晏艱難地改口,最終别扭地念出了“師父”這兩字。
“這麼不情不願?不是有句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所以你應該感到榮幸。”
“?”什麼,這兩個有什麼關系嗎?齊同晏感覺自己的腦子突然間靈光一閃,所以他是想當自己父親的意思?“好哇,你這是……算占我母親的便宜吧?!”
“什麼話,俗語不就這樣嗎,‘師父’是傳授技藝的人,跟你娘有什麼關系。”四十九清清嗓子,咳嗽幾聲,故作正經。“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看來沒大礙,那我也就走了。”
“等等!”見四十九要跑,齊同晏一把拉住四十九的衣袖,“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林裡?”
四十九是刺客,是無滅天的刺客,他會出現在那裡,隻能是要刺殺某個人。
四十九突然有點後悔這次沒把面具戴上了。他擡頭望了望雲層後面朦胧的月,說:“你覺得我為什麼出現在那裡,我就是為什麼出現在那裡。”
所以,真的是有人雇了無滅天去刺殺朝廷人員?
“這是你的職務,我不會多問,我隻問一句,那個人,和我的關系如何?”齊同晏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的迹象,依舊牢牢攥着四十九的衣袖,問。
四十九的視線重新轉向齊同晏,微露疑惑:“你的關系?你……有什麼關系?”
“……那我直接說吧。既然你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麼作為我的師和父,我要你答應我,不會去接關于裴将軍府和花少卿府的刺殺任務。”
“哦?他們的不能接,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們的單子就能接了?”四十九眉梢一挑,等着齊同晏的回答。
“他們……”齊同晏一頓,“身在皇室,本就深陷政治漩渦,生死各有命,路是要自己走出來的。而且,我隻是讓你不接,你不接,也會有别人去接。說到底,其實也沒什麼區别。”
“确實沒什麼區别,所以你要求我答應你又有什麼意義?”四十九問。
“就當……求個心安吧。至少我知道不是你,那就夠了……痛。”
四十九沒手軟地彈了下齊同晏的額頭,拍拍手像在撣灰,沒好氣地說:“一天天的淨想些什麼玩意兒,你還是繼續當你的大少爺去吧。喂,松手。”四十九動了動被齊同晏拉住的那隻袖子。
“你答應我了?”齊同晏沒松。
“行,反正我不接也有别人接,再過幾年等我攢夠錢就金盆洗手。”四十九又動了動自己的袖子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