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音看着那半瓶酒被程玏三兩口就灌了下去,自己沒能夠及時阻止,不由得懊惱不已。
這小屁孩一放學就把自己塞在了書包的最底下的隔層裡,然後就跟着幾個流氓來了這鬼喊鬼叫的地方,無論自己怎麼勸也不聽。
程玏之前從未喝過酒,這半瓶下肚臉就立刻燒了起來,整個人也飄飄忽忽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他滿臉通紅的似乎看到了泠音憤怒的臉,呵呵的傻笑了一聲,就倒了下去。
勇哥看着喝成小趴菜的程玏,嘴裡嗤笑了一聲,也沒再理會,叫了兩個美女就卿卿我我去了。
駱馳暗罵自己愚蠢,非得給自己沒事找事,他扶起爛醉如泥的程玏,朝着勇哥露出一個歉意讨好的笑容。
“勇哥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把他給弄走。”
在正準備走出門的時候,勇哥叫住了他。
“等着小孩醒了,再把他帶過來。”說完又加了一句,“挺好玩的。”
駱馳掩下眼中的驚詫應了一聲,将程玏背了出去。
餘洲城古時隸屬江南,如今早就立秋了,傍晚吹來的風卻還是帶着溫暖的意味。
駱馳背着程玏,想着先把程玏送去警察局再說。走了沒兩步,就又出現了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男孩比背上這個要稍微瘦一點,梳着一絲不苟的頭發,穿着不符合他年齡的西裝,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嚴肅。
可這嚴肅配上這樣一張稚嫩的臉,看上去就有點滑稽了。
駱馳繞過他準備繼續前進,還沒走一步就被那個男孩攔了下來。
“你把他放下。”泠音感覺不到溫度的變化,但此時她背上也微微的出了一點汗。
駱馳看着這個小大人,沒有放松警惕,反而問道:“你是誰?”
泠音回想了一下裴江脩和程玏的關系,回道:“我是他表弟。”
駱馳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看了半天發現這兩人的五官确實長的有點相似,想着終于可以将包袱甩出去了,于是便幹脆利落的将癱倒的程玏放了下來。
泠音手腳并用的将程玏放在自己背上,頭也不回的朝駱馳道了一聲謝。
駱馳擺擺手,似乎在說不在意,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要轉過頭去問。待到一轉頭,卻發現那兩個少年早就消失在了月亮已經悄然爬上的天幕下。
奇了怪了,怎麼走的這麼快。
程玏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
他拍了拍頭疼欲裂的腦袋,撐着酸軟的身體走到衛生間。
怎麼喝醉酒了上臉,酒醒了還是會上臉嗎?
程玏看着鏡子裡通紅的臉,滿腦袋疑問。
他看了看牆上的挂鐘,還有半個小時鬧鐘就響了,他準備回到床上,好好的利用這最後半個小時的時間休息一下,卻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盡管睡不着,但是程玏也不想在鬧鐘響起之前起床,他硬是賴到了規定的那一刻,才不情不願的起來了。
随意的洗漱收拾了一下,他才踩着淩波微步慢悠悠的晃到了學校。
昨天是他第一次喝酒,這會雖然醒了,但是整個人還是恍如雲端,每一步都是虛軟的。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教室,程玏氣喘籲籲地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上面狠狠地喘着粗氣。
程玏還是暈暈乎乎的,于是想趁着老師沒來,先抓緊時間休息一下,等到他趴到桌子上閉目養神的時候,那些交流讨論的聲音就統統的傳入他的耳朵。
“唉,你說他今天還會不會扯你的衣服?”兩個男同學在竊竊私語。
“你别烏鴉嘴了,我看他今天八成會扯你的衣服。”
“那你們說今天哪個老師會倒黴?是數學,還是曆史?”
“聽說昨天英語老師回去都氣哭了,趴在桌子上半天,起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還有必要學英語嗎?”
…………
這些八卦和平時聽的有點不同,程玏本來就睡不着,被這些八卦勾的心癢難耐,忍不住湊到那幾個同學的身邊。
“唉,你們在說誰啊?”他睜着一雙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他同學臉色的不自然。
其中一個女同學頗為尴尬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是故意背着你說你壞話的。”
程玏愣住了,說他壞話?為什麼要說他壞話?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兩個女同學互相糾纏打鬧了半天,終于是選出了一個回話的代表:“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說完還要鄭重其事的起來給他鞠躬。
程玏連忙攔住她,他感覺越來越暈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此時一個男同學終于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試探着問他:“你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什麼?程玏茫然的搖搖頭。
“不記得什麼?”
男同學又說:“昨天發生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昨天,昨天發生什麼事?該不會是他昨天跑去逢夜被人看見了吧?
程玏的心隻短暫的慌張了一下,然後就被興奮取代,既然被人看到了,自己就不用處心積慮的讓别人知道了。
雖然心裡興奮,但是臉上依舊是一副慌張的神态:“昨天發生什麼事啊?”
幾個同學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十分确定他就是因為昨天的事太過羞愧而選擇性的遺忘了。
于是幾個好心的同學決定幫助他回想一下。
而接下程玏聽到的話簡直讓他懷疑起了人生,他越聽心就越抖,最終慘白着臉問:“今天是幾号?”
男同學甲指了指教室前面的日曆,程玏一看當即兩眼發黑,原來他不是昨天喝的酒,是前天。
泠音已經扇了程玏好幾個耳光,而他依舊像一頭死豬一樣,毫無動靜。
眼看着鬧鐘已經響了幾遍了,不堪其擾的程媽又氣勢洶洶的拍門。
“程玏快點起來!要是我把飯做好了你還不出門,你就小心你的腿!”
說完也不聽回答,又氣勢洶洶的去廚房了。
泠音看了看時間,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她已經學會了看這些奇奇怪怪的時間了。
回想了一下當初程珏因為拖延遲到而被夫子懲罰時痛苦流涕的模樣,泠音覺得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品行不端,行為惡劣,好吃懶做,膽小如鼠,但是承諾重于千金,自己既然答應了王小姐要好好的照顧他,那就不能讓他因為遲到而受到夫子的指責。
泠音站在鏡子面前仔細的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确認萬無一失後,才從衛生間裡出來。
此時的程媽剛剛将炸好的油條端上桌,就看到兒子在不緊不慢的穿鞋,不由得又來氣了。
“還不快點,磨磨蹭蹭的等會又要遲到了!”
泠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腳塞進了這纏纏繞繞的鞋子中,還沒等擦汗就聽到程媽的聲音。
她心神一凜,整理了一下服裝,雙手互抱,微微低頭彎腰,将手舉過頭頂,十分恭敬地說:“母親安好,兒子去學堂了。”
說完也不理會程媽目瞪口呆的表情,出門了。
泠音坐在人聲喧鬧的班裡,眉頭緊緊的皺着。
如今的學子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先生不來,不僅不知道自己溫書,居然還敢在學堂裡大聲的喧嘩。
她在心裡默念道德經,試圖讓自己的心緒進入一種不被打擾的狀态。
但是卻偏偏有那不長眼讀不懂氣氛,一男同學大開大合的走到她身邊,一把就摟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