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去查過了,劉淇對外宣稱自己是宣安縣的學子,可是原來在宣安縣的時候就因為多次流連于煙花之地被縣學勸退。他家中隻有一個寡母,生計很是艱難。被縣學開除後,他就投奔了了在江甯府府城的叔伯家,但是卻也不思進取,每日的就飲酒作畫将自己的畫作拿去那等不入流的字畫坊裡售賣維持生計。”
“上次同知府的陰謀被你拆穿後,估計他也斷了錢财來源,這才想到這破釜沉舟的陰毒計策來。”
泠音呐呐:“他垂涎于愫懿的嫁妝?”
阿媖:“不止,愫懿家中隻有愫懿與她哥哥,如果他們真的成婚了,那賀家的生意多半也是要交一部分給他的。”
“那還真是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泠音驚覺這劉淇真是厚顔無恥,居然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要将愫懿逼到絕境。
泠音好不容易才将賀小姐從同知府的魔窟中救出來,自然是不能輕易再讓她掉入狼窩,她捏緊了馬車茶幾上的綢布,看着阿媖眉頭不展的樣子向她保證:“我絕不會讓劉淇奸計得逞的。”
阿媖自然知道泠音的力量異于常人,得到她的承諾心下稍安,但是随即又皺起眉頭:“可是你要如何做呢?現在謠言傳的滿府城都是,每個人都知道愫懿身體的隐私,坊間流傳的那些污言穢語,實在是,實在是。”
對啊,就算事情解決了,證明愫懿和劉淇沒有首尾,但是已經被傳出去的流言是不會輕易的停止的,更何況還是一個知名的閨秀的隐秘。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愫懿與劉淇早就私定終身,并且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了,愫懿是不嫁也得嫁了,就算不嫁,那也隻能餘生常伴青燈古佛了。
但她還這麼年輕,這麼嬌嫩,枯寂冰冷的日子如何能夠忍受得了,賀夫人賀老爺必定舍不得女兒忍受如此寂冷的日子,恐怕最終還是會妥協。
泠音不懂得過剛易折的道理,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要将劉淇繩之以法,她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劉淇的計謀得逞,就算是拼個魚死網破也要還愫懿清白。
“我們上公堂吧,擊鼓鳴冤,讓律法來制裁劉淇。”泠音覺得要想在公衆面前還愫懿清白,隻能通過公堂審理此事了。
阿媖卻搖頭:“愫懿現在根本就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打擊了,如果真的将此事放在大庭廣衆之下來,我怕她會做傻事。”
泠音認為現在不是躲起來哭泣的時候,必須通過強有力的手段捍衛自己的尊嚴才可以。
“你去勸勸她,我一定會還她清白的。”
泠音的眼神不容拒絕,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将要完成的正義事業,她熾烈的眼神也将王小姐的血液燃燒起來。
對,如果真的想私下解決的話,那就正中劉淇下懷了,愫懿是無辜的,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陽下。
她點了點頭,握緊了泠音的手。
泠音下車後直接就去了胭脂胡同找到了江甯府最好的制衣坊,王小姐告訴她如果要知道愫懿的身體隐私,那就隻有一個地方才可以,那就是愫懿每年四季交替之時必定光顧的制衣坊,裁縫們會要求客人将衣物除盡好量尺寸。
劉淇多半是收買了哪個裁縫才得知了愫懿的隐秘。
泠音進去的時候直接就将所有人都迷暈了,她揪住那些坐在桌前仔細畫圖設計衣物的裁縫的衣領,一個一個的問,終于問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過是幾十兩銀子,就為了這點錢,将一個女孩子快逼死了。
而劉淇此時正在極力的掩飾自己将伯父家的錢偷拿的事實,一邊忍受伯母的辱罵,一邊正在焦急的等待。
為什麼賀家的人還沒找她,難道真想将自己的女兒送去尼姑庵裡面嗎?
他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等來的卻是江甯府衙門的衙役将他直接的帶到了公堂之上。
他目眦欲裂,沒想到賀家的人真就不顧名聲了也要與他同歸于盡。
他被衙役強壓身體跪下,江甯知府端坐于高堂之上,神情嚴肅的開口:“堂下何人?”
身邊的衙役抱拳回複道:“禀大人,此人乃宣安縣人士劉淇。”
知府大人點頭沉吟了一瞬,忽然的就将驚堂木拍的一響:“劉淇,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劉淇往身邊看了看,發現隻有一個身着錦袍的公子在,賀愫懿本人并沒有來,因此心中略略放下心來。
“回大人,學生不知。煩請大人告知學生所犯何事。”
賀公子看着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心中已經是厭惡至極,還未等知府大人開口便插嘴道:“大人,他分明就是裝聾作啞。”
知府大人不鹹不淡的擡頭看了看一臉憤恨的賀公子,說:“鼓是你敲的,你來說說他所犯何事。”
賀公子躬身言謝,複又轉身指着跪在公堂上的劉淇開口:“草民狀告宣安縣人劉淇,颠倒黑白,信口雌黃,污蔑舍妹的名聲,還請大人嚴懲。”
知府大人摸了摸胡子點頭說:“若此事當真,妖言惑衆,按律當斬。”
劉淇登時就反駁道:“大人,此乃他一人所言,不可盡信,還請聽學生一言。”
知府揚手:“你說。”
劉淇拱手道謝:“謝大人。其實事情真相并非是如同賀公子所說,我編造謠言污蔑賀小姐的名聲。實際上,我早就與賀小姐兩情相悅,我二人情投意合,并且已經定好終身。但學生隻是一籍籍無名的學子,如何高攀的起賀老爺的千金,是賀家不同意我與賀小姐的婚事,為了讓學生死心才編出這麼一段話來,還望大人明鑒!”
賀公子聽到他口口聲聲的說愫懿與他私定終身,一股腦想要将愫懿打成那等不知廉恥的女子,頓時怒從心頭起,暴跳如雷地表示:“你信口開河!我妹妹是知理懂儀的大家閨秀,如何能與你這樣的人有瓜葛。”
賀公子憤怒至極,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
劉淇抓住漏洞,“大人,您剛剛也聽見了,他就是看不起我,還說賀小姐這樣的千金是不會與我有瓜葛的,可見學生剛才所言,句句屬實。”
賀公子雙目發紅,已經是到了暴怒的邊緣,他這個樣子和氣定神閑的劉淇比起來,到還真是像一個拆散有情人的人了。
周圍的百姓已經開始議論,本來這件事情就被劉淇先入為主了,蜚短流長的傳了一段時日,民衆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對不被認可的苦命鴛鴦。
眼看輿論被劉淇輕易的帶過去,賀公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說:“大人,不若您去街上打聽打聽,看看舍妹是不是真的是那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誠然劉淇所說有理有據,但是舍妹真的沒有與劉淇私定終身,頂多隻是有過幾面之緣。”
愫懿哭暈過去之前,親口承認了曾經私下裡與劉淇見過面,但是絕對沒有做過越雷池半步的事情。
既定的事情不能掩蓋,那麼就抓住愫懿隻是與劉淇是泛泛之交的這一點辯駁。
知府大人來了興緻:“你剛剛說你妹妹與劉淇沒有瓜葛,但是現在怎麼說你妹妹還見過他?你這不是自己咬自己的舌頭嗎?”
賀公子不卑不亢:“草民所指沒有瓜葛,是指舍妹現在與劉淇沒有任何的關系。但在此之前劉淇曾多次故意制造機會與舍妹偶遇,舍妹也被他所蒙騙,與他聊過幾次字畫。但是後來當舍妹知道劉淇常常流連于煙花之地的時候,舍妹便覺得此人并非君子,因此斷了與他的來往。”
圍觀群衆登時發出一聲抽氣聲,特别是婦人們,在聽說劉淇時常流連于煙花柳巷之後,那點對于苦命鴛鴦的憐惜便化作了鄙夷。
劉淇眼見形勢對自己不利,不慌不忙的說:“如果你說賀小姐與我隻是泛泛之交不曾有情,那你有怎麼解釋我知道賀小姐心口有一顆小痣的事情。”
說完還用手指着自己左胸偏下的位置,“那顆痣就長在這裡,紅色的,像一滴血一樣。”
賀公子瞪大雙眼,看着劉淇一臉運籌帷幄的樣子,指甲将掌心都刺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