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早已漫天星辰,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将窗戶關嚴實的原因,程玏感覺自己的胳膊莫名的就很冷,是一種從骨頭裡透露出來的冷,他的渾身顫抖。
“賀小姐,就,這麼死了嗎。”裴江脩還哆嗦了一下,似乎是不敢接受 。
泠音舔了舔勺子上的奶油,回答說:“是啊,她死的時候也和你們差不多大,大概也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程玏咂了咂嘴,發現自己嘴裡滿是苦味,他喉嚨發緊,将那些話從喉嚨裡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所以,賀小姐,就是因為劉淇惡意挑起的流言不堪受辱自殺的。”
看着他青白的臉色,泠音的心也軟了軟,想着他本性上應該和劉淇是不同的人,于是說:“正是。其實如果劉淇是真心實意的要求娶賀小姐,并不是為了賀小姐家的家産,說不定賀老爺也會答應。但是他心術不正,一心一意的要走捷徑,并不尊重賀小姐及其家人的意願,隻一味的利用輿論逼迫,所以得不償失了。”
程玏動了動嘴,心虛地說:“那我,那我對蘇西亭做的事,是不是也和劉淇差不多了。”都是利用流言來将原本不存在的事實變成真的。
裴江脩回答他:“還是有本質區别的。劉淇是故意的,你是因為你不要臉的行為無意間造成的。”
裴江脩安慰完,還是忍不住吐槽:“其實你那種自以為陽光爽朗的笑容真的很有變态的氣質,還是那種愛跟蹤的變态。”
程玏沒想到自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說到底他隻是一個情窦初開的高中生而已,并不懂得如何正确的釋放自己的善意,隻覺得要黏着對方讓對方明白就可以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要去道歉。”程玏尋求意見。
裴江脩理所當然的說:“那當然了,你都不知道最近這幾天蘇西亭都快被這些事情煩哭了。”
泠音看着程玏一臉羞愧的表情,感歎自己半天的口舌果然沒有白費,破天荒的摸了摸程玏和裴江脩的頭,滿意地說:“孺子可教也。”
程玏見泠音甚少誇獎自己,一時間又有些飄飄然,“那我買什麼去道歉呢?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裴江脩忍無可忍,一腳踢翻程玏:“你還不明白,就是因為你沒有分寸的示好,才讓蘇西亭绯聞纏身的,還死性不改。”
泠音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喜歡一個人最應該做的不就是給予她充分的尊重嗎。不管對方喜歡你與否,都要給予對方接受或拒絕的權利,适當的分寸感和距離,才是正常交往的方式。”
程玏問裴江脩:“是我不夠尊重她嗎?”
裴江脩點頭:“你自以為是對她好,但是卻沒有考慮到她自己的意願,也許她并不需要也不喜歡你買的那些東西,她更加喜歡同學間沒有負擔的往來。”
程玏又跑偏了:“你怎麼這麼懂?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談戀愛了?”
裴江脩暴起:“還不是因為你太油膩了我看不下去了!我是正常人好嗎?!”
泠音抓住他的衣服後領,“明天就去,聽到沒?”
程玏幹勁十足:“收到!”
也許是程玏這幾天給蘇西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心理陰影,總之她看到程玏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跑,躲起來,以至于程玏不得不追了好久才在教學樓後面的小花園裡追到了她。
“你等等,蘇西亭,我有話要和你說。”程玏攔住她。
蘇西亭不敢看程玏的臉,側過去小聲地說:“我還有課,我先上去了。”
程玏揭穿她:“現在是大課間。二十五分鐘。”
蘇西亭閉了閉眼,還是不敢看程玏,就這麼低着頭以頭頂示人。
看着她逃避的樣子,程玏恨不得給幾天前自以為是的自己幾巴掌,他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用極為誠懇的聲音說:“這段時間給你造成困擾了,對不起!”
說完還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儀式感滿滿。
蘇西亭愣住了,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嗳?”
程玏搓了搓手,鼓起勇氣說:“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我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地點的騷擾你,真的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蘇西亭明白了,程玏是為這段時間的出格舉動來道歉的不是又來送東西的,她松了口氣,笑了笑說:“說騷擾有點過了,沒事了。”
蘇西亭很大度沒有和他計較,程玏也放下心來,“真的很抱歉,其實我沒有惡意的,就是,就是想和你親近親近。”
蘇西亭也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是也曾經偷偷摸摸看過小說,她心裡有點猜測,卻又不是很肯定,隻覺得心裡慌亂起來心髒砰砰地跳。
她漲紅了臉,語無倫次的說:“那個,那個,其實我們是同學,親近是正常的。”
程玏覺得果然如此,蘇西亭果真就是把自己當普通同學而已,他短暫的失落了一下,又打起精神:“是我沒有分寸了,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謝謝你原諒我。”
其實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孩,程玏還是有點繃不住,他有點失落,但還是強打笑容,看着蘇西亭。
蘇西亭看着眼前曾經拼命的救過她性命的男孩,他不太高,身材清瘦纖細,卻還是那麼用力的拉住了要墜落的她。
“但你不一樣,你已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和裴江脩,還有泠音,還有駱馳,你們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