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洗刷她在人間的冤屈,讓她魂歸正道。”泠音問她。
“嗯,小江就是被她的怨氣侵襲才會這樣,這個人一定怨念極大,如果能夠消除她的怨念,豈不是兩全其美。”
裴江脩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就要找駱馳的手機,駱馳攔下他不解地問:“你幹什麼?”
裴江脩語氣急切不已,連呼吸都變重了:“報警啊。找警察叔叔來查案,真相不就大白了嗎?”
順便那個姓高的也能夠被判刑,就他那種窮兇極惡的樣子,一定還做過别的壞事。
泠音也伸手攔他:“不行,捕快來了沒用。”
裴江脩心涼了半截:“為什麼?”
泠音向他解釋道:“整個四樓被人設下了陣法,我一闖進去就被抓住了,捕快都是凡人,就更沒辦法了。況且,四樓要不是璟偃帶你們去,從外人眼中看就是一間空屋子沒有任何異樣的。”
“那現在怎麼辦?”他感覺自己剩下的半截心也涼了。
“四樓空無一物,陣法應該設在别處。找到設法的人,打破陣法就可以了。”那個姓高的沒有這樣的本事,背後恐怕另有其人。
“我闖進去過了,設法之人一定會有察覺最近肯定會有舉動。盯緊一點,等我傷好一點再去。”泠音吩咐道。
但是程玏和裴江脩又犯了難,他們兩個人都打不過高父,現在他們自己身上就有傷,更打不過了。
估計高父正在滿城的追殺他們,怎麼還敢過去。
二人面露難色,駱馳在一旁沉吟片刻後說:“我還有幾個認識的人,明天我拜托他們幫我盯一下,順便打聽一下小旭的媽媽的事情。”
關鍵時刻還是成年人靠譜,裴江脩感恩戴德的幾乎要給駱馳跪下了。
胡菲菲将手中的沙裡刺給泠音,并未交代什麼時候歸還,便出門回家了。
駱馳收拾了客廳,将自己的房間留給泠音,上好在媽媽起床之前的腦中,便将程玏和裴江脩趕到地闆上,心安理得的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這一夜所有人都沒睡好,尤其是裴江脩,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就陷入了曠日持久的夢魇。
他回到了那間堆滿了雜物與垃圾的房子,作為一個旁觀者,無動于衷卻又無能為力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一個瘦弱的幾乎佝偻的女人,披頭散發的拖着滿身淤青的身體,像行屍走肉一般收拾着屋子。
然而屋子實在是太髒太亂太差了,她付出了半天的勞動,隻收拾出來了一點點勉強能夠下腳的地方。
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他清楚的看見在屋内昏暗的光線下,女人那張皮包骨的臉上刻上了深入骨髓的恐懼,随之而來的是更加慌亂焦急的動作。
門被打開,逆着光裴江脩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門口,裴江脩一下子就認出他來,正是小旭的父親。
他穿着松垮的衣服,身邊還站着一個身材豐滿豔麗的女人,女人不耐煩的捂住了鼻子就要走,男人連忙拉住她,急匆匆的進屋翻箱倒櫃的找出一點錢交給豐滿女人,打發她走了。
等到那女人一走,男人的怒火就像是沒有了限制一般,如同狂風巨浪一樣席卷了小小的屋子,耳邊是拳頭擊打骨肉發出的撞擊聲,以及一個人絕望壓抑的低嚎。
他實在是聽不下去,想要離開,但是卻被夢境緊緊鎖住,隻能被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女人如同呼吸吃飯一般遭受着暴力,看到角落裡蜷縮着一個滿目癡呆的男孩,一個手足無措的老太太想要阻攔卻波及自身。
骨頭的斷裂聲,清脆的巴掌聲,老人絕望卻無力的阻攔,男童麻木懵懂的目光。
這個家裡,隻有暴力,麻木,隐忍,與絕望。
救救我。
他心裡有這樣的聲音,喊得他心都碎了。
求你救救我。
裴江脩身體顫抖,在夢裡嗚咽不已,等到程玏将他喚醒時,一睜眼便是兩行淚珠滑落。
“你怎麼了?怎麼叫你你也不醒?”此時早就過了中午,程玏睡得不安穩,早早地就起床想要叫醒他一起卻發現怎麼也叫不醒,于是他隻好将人搬進了駱馳的房間,和泠音一起想辦法。
卻沒想到二人使出渾身解數也折騰到了下午。
裴江脩滿臉淚痕的看着眼前擔憂的二人,想要開口嗓子卻疼得厲害,程玏給他到了一杯水,他這才沙啞着聲音開口:“駱馳回來了嗎?”
程玏回答他:“還沒呢。”
裴江脩在夢裡的絕望延續到了現實,他木木的擡手擦去自己臉上的淚,剛要開口就聽到駱馳上樓的聲音。
裴江脩這才像是活過來了,忙不疊地問他有沒有查到什麼。
駱馳堪堪喘了兩口氣,接過泠音遞的水,一飲而盡後才開口說道:“今天他們家倒是沒有人去,不過我問到了一些關于小旭媽媽的事情。”
“打聽到小旭的媽媽因為受不了他們家窮走了,回娘家了,她娘家是外省的。”
“不是。”裴江脩下意識的就反駁。
他反應的太快太及時,其餘人都是看着他一臉的驚訝。
在初夏有點燥熱的空氣裡,他那顆在夢裡被折磨了許久的心落回原地,感受着人間充沛的陽氣。
“他媽媽是被他爸爸打死的,我在夢裡,什麼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