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音伸手摸了摸裴江脩的額頭,似乎是在檢查到底有沒有發燒。
裴江脩乖乖地坐好,任由她檢查了半天。
“你怎麼知道你做的夢是關于小旭的媽媽的?”程玏問他,也擡手将手背往他裸露的皮膚處靠了靠。
觸感冰涼。
泠音撤回手,但是臉上凝重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現在已經與那個死去的女人通感了,那個女人在向他傳遞自己的痛苦。”
“還查到其他的事情了嗎?”她問駱馳。
因為聽到他們的交談中傳達出那個地方很危險的信息,駱馳隻拜托了朋友在附近打聽了一下,隻獲得了一些破碎的信息。
“隻打聽到說小旭的媽媽是從外地嫁過來的,腿腳不太方便,身體也不太好。小旭的爸爸确實對他媽媽實施過暴力,那片的人都知道。”
裴江脩的話果然沒錯,程玏打了個寒顫,竟然是将人活活的打死了,泠音有點不可置信地問:“那片區域都知道了,人都快打死了,捕快不管的嗎?”
她原本一直以為現如今這個世道是幾百年前玩玩比不上了的。女孩子們可以和男孩一起上學,可以和男孩一樣考科舉,甚至可以做和男孩一樣出堂入仕,蘇西亭這樣優秀的女孩子甚至可以成為一個學堂出色的學生代表。
若是愫懿活在這樣的年代,是絕不可能會被劉淇逼死。這樣陽光普照的時代,為何還會有丈夫毆打妻子緻死的事情存在。
她忽然的有些絕望,阿媖所期盼的女子同男子一樣日月同輝的時代好像還沒有到來。
泠音突然的質問讓所有人都默契的閉上了嘴,而她有點頹然的沉默讓駱馳覺得胸口都有點沉悶。
他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管。
“接下來怎麼辦?”駱馳轉移話題道。
泠音沒有真實的肉身,所維持的人形不過是用靈力具象出來的,因此略略休息元氣恢複傷就好了。
她熟練的把自己的頭發用青色的絲帶綁了起來,在發髻的兩側别上竹葉形狀的裝飾,額頭兩邊的碎發落下來搭在眉尾,将胡菲菲交給她的沙裡刺放在腰間,一整個英姿飒爽的站在他們面前。
“估計這兩天就會有動靜了,我去盯着。你們每天上學放學都小心點,不封住你們的口他是不會安心的。”
看着面色已經恢複紅潤的泠音,裴江脩因為緊張害怕而吊起來的眉眼都放松了下去。
程玏裴江脩不便在待在駱馳家,别過駱馳後就各自的回了家,而泠音整裝待發地去了城北,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一時竟風平浪靜。
裴江脩的夢魇仍是在繼續,他逃脫不了隻能被迫的接受,連日的睡眠不足讓他成日裡精神萎靡,班主任甚至還找他的父母溝通過幾次。
此時的他哈欠連天地走在校園幽靜的小道上,蘇西亭快步地追上他問道:“怎麼了?事情還沒解決嗎?”
鬼魈的事情并沒有說給蘇西亭知道,因此她還以為去一次城北就可以解決。
裴江脩有意隐瞞,擡手揉了揉眼睛,想要驅趕萦繞不走的睡意,故作輕松地回她:“沒有啊,最近換季我睡的有點不好。”
蘇西亭看着他布滿紅血絲水光泛濫的雙眼,眼中的神色并不是完全的信服。
“這次的事情很嚴重嗎?”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敏銳地察覺出了裴江脩的欲蓋彌彰。
裴江脩不擅長說謊,但是他也知道事情分輕重緩急,有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有點不自然的動了動自己的五官,還是不願意将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不嚴重,我真的就隻是沒睡好而已,等過幾天徹底進入夏天了就好了。”
蘇西亭當然不會相信,但是她也明白他們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才瞞她的,因此也沒有追問。
裴江脩見她終于是不在追問了,趕緊岔開話題說:“明天就放小長假了,你有沒有想出去旅遊的計劃?”
蘇西亭低着頭将自己的腳擺成奇怪的角度好放進那些格子裡,說道:“沒有。我爸說小長假時間又短人又多,準備暑假和我一起去西部。”
裴江脩也沒有什麼假期出行的計劃,但是長期高壓力的學習讓他也期盼着能夠來一次輕松放空的旅行。
“我也不去,感覺哪裡都是人擠人擠人的。”
蘇西亭問道:“那你暑假呢?去補習嗎?”
裴江脩搖頭撇嘴:“不去。有可能和程玏一起回鄉下看外公。”
蘇西亭嗳了一聲,似乎有點惋惜:“總覺得暑假不去哪裡旅遊好浪費哦。”
夏天天氣熱,總是躲在家裡不想出去。等到無所事事的夏天過去,卻又開始懷念它。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初夏的傍晚閑适又舒服,他們走在晚風裡,溫柔涼爽的風調皮的吹動他們的發絲和衣服,一直将他們對夏天美好的期盼帶到天邊金紅色的晚霞裡去。
然而這樣的閑适沒有持續很久,他們兩悠哉悠哉的走出學校大門,裴江脩習慣性的拐進學校左邊的巷子裡想去看看自己常去的書店有沒有上架海外最新的漫畫雜志。
蘇西亭和他一起在書店裡随意的逛了逛,沒看到自己感興趣的書便說自己要先回去了,裴江脩也沒找到自己要的,于是和她往巷子口走去。
或許是因為明天就是長假,原本就還算安靜的學校周圍更加安靜了,他們走過了狹窄的巷子,往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
一陣帶着濃烈的線香味道的風吹進他的鼻子裡,緊接着便是那股熟悉的潮濕惡臭的味道一起占據了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