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跨出房門,裴江脩才發現剛剛囚禁他們的屋子不是單獨的一間,而是一座仿古宅院的其中一間。
或許這宅子有些年頭了,而他們所在的地方也無人踏足,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座宅院的破敗。
裴江脩的手緊緊的攥住蘇西亭的手臂,盡量的放低了自己因為行動過快而無法壓抑的呼吸聲。
他們摸索到了一處四面灰瓦尖檐屋子圍起來的天井,正推開院門準備往外面跑去時,忽然蘇西亭眼尖的往外一瞥看到了正朝着院子裡來的一道精瘦的身影。
她将要破口而出的驚呼咽下去,拉住了已經邁出半條腿的裴江脩,飛速地在他耳邊說:“有人來了。”
二人趕緊往回撤,穿過正南面的屋子,來到了一處更加寬曠的院子。
院子被不高的院牆圍起來,靠着角落的地方擺放了兩個大缸,來不及翻牆出去,二人隻好躲在了缸裡面。
缸的容積夠大,将将蜷縮下兩個已經是成年人身軀的人,他們緊緊的捂住口鼻,用盡全力的減弱自己呼吸所造成的動靜,兩人腿抵着腿,在狹小的空間裡似乎都能聽到對方心跳。
頭頂是暗藍色的天幕,星辰閃爍間缺了一小口的月亮正懸挂當中。耳邊是自己胸腔裡無法抑制的心跳聲與初夏山林間蟲鳴和鳥叫。很久都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裴江脩的腿早就麻了,他靜下心來細細的分辨還有沒有其他的聲音,沒發現任何異常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在水缸外面。
破敗的院子裡空無一人,便是那道進院子的門都不曾打開過,他徹底放下心來,慢慢的跨出水缸再次的巡視了一遍,而後才敢将還蜷縮着的蘇西亭拉出來。
還沒等蘇西亭站穩,她目光觸及裴江脩身後驟然一縮,身形晃動下竟是又差一點摔倒。
裴江脩還沒來得及再次的扶穩她,頭頂原本有缺月投射下來的光線被遮擋,一個高大的身影覆蓋了他們兩個人。
還伴随着濃濃的血腥味,将裴江脩的心髒牢牢的捆住。
雞頭山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地勢比較陡峭,且因為人迹罕至,山上雜草叢生與四處瘋長的灌木一起沒有給上山的人留有一條通往山頂的路。
程玏平日裡缺乏鍛煉,此時不過走了半個多小時就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腿似灌鉛一般沉重。
泠音和胡菲菲兩個領先他們幾步,一邊走還一邊觀察着這山上的情形。
駱馳脫下自己的外套交給程玏,直接拖着程玏往前行。
泠音回頭看着落後許久的二人,輕盈的跑到程玏身邊問:“有動靜沒?”
程玏難捱的直起腰,伸開那隻被中下千引牽的手,透明的蓮花徐徐從他的掌心出現,四周香氣彌漫,清甜的香味竄入鼻腔,駱馳心神一振,頭腦瞬間清醒不少。
蓮花散發出的可見的氣味因子在手中跳躍,沒多久依舊是緩緩凝結成一條直線的樣子,指着山頂的方向。
山頂那裡隐約能看見一幢房子,裴江脩定然是在那裡無疑。
程玏頓時心如死灰,兩條腿抖似篩糠,幾欲癱倒。
從他們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雖然千引牽綻放的姿态昭示着裴江脩此時性命無虞,但是衆人心裡的焦急并沒有減少一分。
他真的有點後悔,早知道遇見泠音後會發生這麼多奇怪的事情,自己應該好好的鍛煉身體才是,至少下次再遇見危險的情況跑的快一點。
駱馳到不覺得很累,以前還是混混的時候最擅長的事情就是逃跑,胡菲菲更不用說,要不是為了遷就程玏,或許他們早就到了。
在這樣拖下去不行,泠音救人心切提議道:“要不我先上去,你們慢一點來。”
駱馳第一個表示不同意:“不行,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萬一很危險怎麼辦?”
泠音卻去意已決:“再這樣下去小江恐怕就遇害了,我先去。”
駱馳見阻攔無果,于是提議道和她一起去,泠音想也沒想就點了頭,轉頭看着胡菲菲說:“程玏就交給你了。”
胡菲菲點頭,泠音拉着駱馳就化作一縷煙霧向山頂席卷而去。
程玏看的兩眼放光,看着恢複妖身的胡菲菲說:“你不能這樣嗎?”
胡菲菲慚愧地低下頭:“我還沒練到這個程度。”
程玏閉了嘴,老實地撿了根棍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胡菲菲後面。
雞頭山是因為山的形狀而得名的,但是山頂這個四處透露着貧窮氣息的道觀叫雞頭觀駱馳就不是很理解了。
道觀和那些年在電視劇裡見的小觀如出一轍,兩扇破舊的木門上方懸挂着一塊歪斜的牌匾,上書雞頭觀三個大字。
這字筆鋒強勁有力,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但是所寫的字就先讓駱馳心裡那份忐忑去了一半。
木門阖着,泠音自然不會好脾氣的去敲門,她抽出腰上斜跨的短刀,在手裡随意的揮舞幾下,便用力朝木門劈去。
這一下簡直堪比沉香劈山救母,兩扇本就不太結實的木門登時四分五裂,連帶着旁邊支撐門檐的柱子也斷了,原本好好的道觀,外在形象立刻就坍塌了一半。
這一下動靜實在是不小,原本被放在雞頭觀正殿中央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裴江脩和蘇西亭都聽到了,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欣喜的神色。
是泠音來了。
高父原本正在給自己身上被蘇西亭刺出來的傷口上藥,被這一下動靜驚的差點将藥罐子打翻。
他本就沒什麼耐心,再加上蘇西亭當時手被綁了許久沒有力氣,他身上那些看似很嚴重的傷口都是皮皮肉傷,反倒是裴江脩的那幾下将原本之前被程玏砸傷的後背又傷到了。
他嘴裡罵了一聲,騰的一下站起來拿過手邊泛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去查看情況。
而正在正殿對着大門的供桌上擺放陣法的黑衣男人卻攔住了他。
男人此刻換上了一身黃色的道袍,将那長發整整齊齊的梳上去做了一個發髻,中間還插了一根木簪子,沉香木手柄的拂塵搭在左手臂,身闆挺直,看上去一派道骨仙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