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嚨發緊,聲音也顫抖,盡量避開嘴唇開合間就能碰到的冰涼唇瓣。
“因為這是電燈,用電的,所以沒火。”
玉璋身體往回撤,這會又和駱馳保持了友好的社交距離,她如玉器一樣精緻溫潤的臉上有别扭的疑惑,“什麼是電?”
駱馳很想給她解釋一下什麼是電,但奈何自己高中肄業,文化不高,無法正确的将答案清楚明确的說出來。
于是他絞盡腦汁想要将之說的簡單明了,“就是一種能量,讓這燈不需要火也能亮。”
也不知她聽懂了沒有,仰着頭往上看了半天,也不覺得脖子酸,才低下頭沖着駱馳露出一個略微羞澀的笑容來。
“原來是這樣的,多謝公子答疑解惑了。”
駱馳趕緊擺手,想對着她說不客氣,卻又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對,自動地閉了嘴。
那燈再次亮起來後好像電壓穩定了不少,也沒再忽明忽暗地滋啦作響,大喇喇的照着整間屋子,照着坐在床上相顧無言的兩個人。
玉璋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她也不需要眨眼,就這麼用看似溫和有禮卻實際上讓駱馳覺得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對方,也不說話,好似在她的眼睛裡,已經把想要的話給說完了。
這種尴尬又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很久,駱馳遲鈍地從那雙黑漆漆如深淵般的眼睛裡看出了并不明顯的善意與溫和,一直都處在懸崖邊上的心被慢慢的拉了回來。
他想,初慧好像也不害人,還安慰他,說他是好孩子。
如此想着,駱馳也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他清了清喉嚨,學着玉璋說話的方式說道:“姑娘是哪裡人?”
玉璋眼睛裡的善意因為駱馳主動的搭話開始生動起來,這讓她仿佛玉雕一樣冰冷生硬的臉有了暖意,看起來更為清麗柔和。
“吉安府人。”
駱馳在腦海裡搜尋,沒聽過這個地名,但随即又想到古代的地名到現在估計有可能會發生變化,于是改口問:“你是什麼時候的人?”
他是指她生活的朝代。
玉璋很明顯沒聽懂,又用那種僵硬别扭的疑惑眼神看着駱馳。
駱馳手舞足蹈的想要說清楚,語無倫次地說:“就是,你是生活在哪個朝代?”
“大明。”她似乎有點難過,頭又低下去。
駱馳呼氣點頭,随後又興奮起來,他真的在跟幾百年前的人說話哎,不是電視劇,不是cosplay,真的是一個古人,不是,是一個古代的女鬼。
“大明現在也沒有了。”他附和着玉璋的話,不免也有點惋惜。
那是一個曾經無比輝煌榮耀的帝國。
卻不想這句話好像是觸碰到了玉璋的逆鱗,她瞬間情緒就激動起來,那張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焦急與渴望,讓她看上去也沒有了哀怨的感覺,反而像一個活人。
“那現在是什麼年号?大順嗎?還是……”她話隻說了一般便戛然而止,似乎後面的話她不敢問出口。
“大順?”駱馳好像知道這個年号,也或許不是一個年号。情不自禁的跟着重複了一遍。
玉璋還以為他在給予回答,原本惶惶不安的臉亮起來,“現在是大順什麼年号?”
“現在?”駱馳還沒從搜索大順的思考中抽離出來,又聽到玉璋問現在,回道:“2018年。”
“2018年?”她喃喃自語,将這個幾個字放在嘴裡反複琢磨,“什麼叫2018年?沒有年号嗎?”
駱馳不知道怎麼給她解釋,隻能換了一種方法說:“現在沒有皇帝了,也沒有年号。”
“沒有皇帝?那國家怎麼治理呢?”她想不通。
駱馳頭都大了,連說帶比劃的解釋了起碼半個小時才讓玉璋明白如今的社會已經不存在皇權這回事了。
“那就是沒有大順了?”玉璋似乎又很難過,還有點悲憤,“沒有大順,是不是北邊的女真人取代了大明?”
這句話駱馳聽懂了,女真人指的是滿人,他點點頭,“女真人建立了最後一個王朝。”
聽得駱馳的回答,玉璋先是不可置信,而後又自嘲地笑,笑着笑着又變成了哭,戚戚怨怨的,聽的人心裡很不舒服。
她哭了一會,便停下來,駱馳斟酌着言語,想讓自己的問題聽起來不那麼無禮。
“你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玉璋用袖子擦了擦臉,将那些水迹擦去,末了才清了清嗓子:“崇祯十七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