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她以第一的成績通過初試,複試也勉強過了,可造化弄人,她前一天吃壞了肚子,體檢沒過。
考公這事,幾乎成了她的一大心結。
原本她都想好了,她還年輕,還能再來一把,萬萬沒想到啊。她明明記得自己還在加班趕報告,累極了才眯一會,沒成想,這一覺竟直接眯到了另一個世界。
如今一個大好的上岸機會擺在面前,她又如何能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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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漸停,隻餘風卷殘夜,滴水清零。
山間繁盛樹林遮擋,影影錯錯的樹葉招展,若非他們現今是靈魂狀态,怕是早在穿行間劃動了樹枝,淋濕了衣裳。
僅多了一人,路程中便多了十分熱鬧,甚至可以說是聒噪。
黑無常頭痛不已,中間便獨自離開了,說是接人。
不多時,樹林深處傳出陣陣細碎嗚咽,低若蟲鳴草動,若是讓活人聽到這幽然之音,怕是能吓得縮心身顫。
不一會,就見黑無常帶着一個龐大的暗影穿出。
待辨清人影,初一嘴巴微張,歎道:“師父果然沒騙我,世間居然真有如此福德深厚的魂魄!”
葉清不懂這些,依言問道:“這怎麼看?”
“魂魄的胖瘦與人體不同,沒有一絲是多餘無用的,每一點魂魄都是往世積下的福德。”
“我這一身金光叫功德,我命弱,這是師父以我名義行善半生積攢而來,若我轉世,它們就會變成我魂魄一部分。”
兩人邊說邊走,離得近了,也看清那是個姑娘,臉圓圓的,身子圓鼓鼓的,怎麼看怎麼覺得面相和善可愛。
狸奴頭一次被這般打量,生性害羞的她,隻覺得魂身上下都燃起了火,燒得發燙,方才被追趕的魂飛魄散的懼意也随之散去。
初一樂呵呵地上前招呼,三人簡單介紹一番,聊了兩句,倒也覺得脾性十分合得來。
一路有人相伴,路程似是縮短,不過幾句談笑時間,就快到土地廟。初一精神頭極好,一擡頭便發現前方遙遙飄着兩個影子,他蹦了蹦,興奮喊道。
“葉清姐,還有其他人!”
狸奴好奇地探出頭。
葉清轉頭看向黑無常,總覺得他的臉更黑了。
“八爺,他們真厲害,竟獨自走到了這裡。”
黑無常面容不善地斜睨一眼前方。
“呵,走了三遍,草皮都該踏熟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一個穿着道袍的老頭就跑到他們面前,縱橫交錯的溝壑下填滿了欣喜。
“八爺最近可好?”
黑無常從鼻腔裡冷哼出聲,一把從他手裡扯出自己的衣袖。
“看到你就不大好了!”
張二面皮慣厚,他也深知這位先生嘴上是不饒人,一點也不把這冷語放在心上,況且因他多次結業失敗,讓先生丢了臉,先生卻從未因此怪罪,想到此他又樂呵呵一笑,将那松垮的面皮擠出一道道褶子。
“八爺,這是我徒孫洪文柏,還未滿十六呢”
葉清幾人看向他身側,一虎背熊腰,濃眉大眼,兩腮長須,卻面色坨紅的羞澀男子。
幾人:“……”,這是十六?
餘波未了,忽從葉冠如蓋的巨木中傳出一咆哮,一上身赤裸隻着草裙的“人”,飛竄而下,身手敏捷,隐約可見那泛着光的塊塊肌肉。
花羅一邊跑一邊暗想今日實在太詭異,先是夢裡見了個穿着奇怪的老頭,自己實在是太閑了,信了他的邪,跑到這鬼地方蹲着,如今又看到這群妖魔鬼怪,說的話一個字聽不懂,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可惜他剛剛邁動一條腿,就被一根飛來的詭異鎖鍊勾住了大腿。
花羅心下猛一跳,一雙杏眼直瞪成牛眼,身體本能地開始掙紮,嘴裡也毫不停歇:“罒?屮屴吀乂!”〖放開我,髒話連篇〗
葉清:???一臉茫然,她将視線轉向知識淵博的初一:“他說了什麼?”
初一将頭搖成撥浪鼓。
“不許罵人!”黑無常沉聲呵斥,滿臉黑氣,一掌拍到花羅的頭上。
神奇的是,花羅忌憚地看了黑無常一眼,像是聽懂了一般,不作還手,隐忍地不再動彈,可惜他那緊繃得抓不住地的腳尖和蠢蠢欲動摸向鎖鍊的手已洩露他想逃的意向。
約莫一刻鐘後,衆人紛紛擡起頭。
眼前紅牆黑瓦,黑色大算盤懸挂其上,堂前抱廈三間,大堂布置的森嚴肅穆,正中有一張棕紅色案桌,擺放一本戶籍冊一白發白須,頭戴三山之冠,笑容可掬的老者坐其上,一手拿金元寶,一手執筆。
此刻,桌案前早有長隊,他們容貌特點相似,着裝風格差異不大,想來都是這附近城池中之人。也不盡是人,還有貓狗,狐狸,黃鼠狼之類。
至于雞鴨牛羊,再到魚蝦海蟹之類便不用排隊,隻白光一閃,桌上書冊嘩啦啦一翻轉,便無迹可尋,或是魂歸魄散,或是再入畜生道。
幾人聚攏入隊,葉清震驚于幾個黑無常合為一體的畫面,不由得失神,散碎的瞳光宛若她唯物主義當場裂開的碎片。
這…辦事效率得多高啊,葉清心下感歎着,繼而打了個寒顫,自己真是做牛馬太久了!
不多時,一道蒼老福瑞的聲音帶着笑意而來。
“你們随我來。”
随即向前一邁步,便消失不見,葉清回頭,桌前一模一樣的土地公正在編輯入冊,這就是神仙手段麼,葉清這才緊張,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合法人員,若是那戶籍簿上沒有她的名字,又當如何,輕則失去進入編制機會,重則打入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