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些冷硬。

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自己”，葉清心軟，同時也有點為自己心酸，有些不滿，或許還有不安。

“我還沒帶過孩子….”

聞言，“葉清”哭聲一滞，眉間染上愁緒，沉默了半晌，語氣裡有一絲乞求。

“她們很乖，不會給你添亂，日後…若是能嫁個好人家，便是最好的歸宿了。”

她擡起的眉半壓着眼，裡面星星點點的水光，寫滿了作為母親的期盼。

葉清卻莫名不滿，往前一步，聲音低沉。

“讓她們嫁個好人家，就是你覺得最好的歸宿了？”

“葉清”察覺出她語氣中的端倪，高大的陰影侵襲而來，她往後一縮，面露懼意，眼神微閃，險些又落下淚來。

大抵是葉清沒再往前，她才定了定神，咬着唇。

“我命薄，男人死的早，沒法給她們優渥的生活，往後若真有人家不嫌棄她們出身，如何不算是好人家，又怎麼不算是一種幸事呢？”

葉清久久地看着她，下颌線繃緊，想到她的生存背景，終是洩氣般說道。

“我會學着做好一個母親。”

“葉清”吐出一口氣，嘴角微漾。

“我對仙子放心。”

葉清轉過眼，勸告。

“日後别對旁人這樣笑，此間的人依舊隻是人，不是什麼仙，也有好人與壞人之分。”

“葉清”一愣，随即迷蒙的雙眼一彎。

“多謝仙子提醒。”

葉清：“…..

算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不能強求，畢竟，功德簿上已一清二楚寫明白了，每個人能揮霍多久，能如何度日皆有定數。

半個時辰後。

洗手間。

“對，這是洗衣服的，那兩瓶是沐浴洗頭的...”

“唉唉唉，那個東西别弄到身上！”

無辜的眼神看過來。

“這是潔廁靈，腐蝕性很強的，能給你手上燒個洞。”

瓶子瞬間脫手，伴随一聲驚呼。

“這麼危險，為何要用？”

葉清反問。

“吃飯還會噎死人，你也不吃嗎？”

“葉清”垂下眸子。

“黑郎也說過這般類似話語…”

“黑郎？”

“民……我十四歲那年嫁給了黑郎，他性子極好，是村中唯一的獵戶，我跟着他，倒也過了兩年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幸福與懷戀，随即蹙起眉。

“可惜我肚子不争氣，兩年時間不過隻添了兩個女兒。”

葉清語塞，這還不争氣？你那稚嫩的身體可默默承受了太多。

“前歲，我終于又懷上了，我滿懷期待，想為黑郎添上一子，可他為了給我補身體，冒着風雪進了山，便再也沒有回來…..”

她的眼中挂上了一顆淚，眼尾紅紅的。

“姐姐嫁去隔壁村一個木匠家，兄長也娶了妻，有一女，年初我便帶着三個丫頭回了家。

可長期待在娘家，孩子又小，我手下能做的活不多，一家四口人吃着白飯。恰逢嫂嫂五月份時又懷了，家中事事小心，處處怕驚擾了，後來，我們母女便搬去了往日的舊宅。”

葉清腦中閃過那晚的記憶，挑了挑眉。

舊宅？那個茅草屋？

“葉清”紅着眼眶。

“說來慚愧，我替了你的身份，在這如仙界般的地方生活，你卻…要去過那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日子….”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我花你銀子，還将三個孩子托付與你，實在是….羞愧難當。”

别說了，再說我忍不住賴在這了！

心裡百轉千回，臉上卻是一臉認真。

“你隻管放心在這生活，别想太多。那邊，我來想辦法。”

葉清卻不知，此時輕飄飄一句，宛如天命，緻使她忙碌一生。

一個黑影悄然出現，葉清回頭，留戀不舍，她走到廚房，穿過客廳，進入卧室，撫摸着熟悉的一切。

床上四件套是淡綠色的，介于黃綠之間，像是春天的嫩芽，陽光穿過米黃色的紗簾，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柔軟又明亮，微風拂過，蕩起層層疊疊的波浪。

看着看着，葉清胸口的一股氣霍地散去。

“你要走了嗎？”女子追上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面露不安。

“你我交換，或許本就是命定的緣分。”

回過頭，看着發絲淩亂的女人，葉清勾起一抹釋然笑意。

她希望她能坦然享受這個世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