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哥已經吃好走了,林星稀也很快的吃完飯放下筷子,張蕭一塊羊尾巴啃了半天,又拿起一塊羊蠍子。
“你看,被人吃它還笑得一臉卡哇伊。”張蕭把羊蠍子的斷面給林星稀看。
林星稀單薄的坐着,臉色被熱氣熏得帶出了一點生氣,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我那天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麼笑的。”張蕭一邊啃骨頭一邊盯着林星稀。
雙肩的書包還背在張蕭的身後,全班也就他一個還用書包的,關鍵是小朋友的審美,小學生都嫌幼稚的那種。可張蕭給人的感覺并不是品學兼優的乖寶寶,雖然他真的不是,他的眼中壓着城府,完全不是象牙塔小少爺該有的清澈和單純。
林星稀給張蕭扯出一個笑臉。
張蕭又夾了一筷子的炒羊雜,放到自己的飯碗裡才挑掉了辣椒,但他隻撿了一根羊肚,還沒吃完就嘶哈嘶哈的大口喝湯,然後打了個嗝,他飽了。飽了也勉強自己再吃一點蔬菜,然後才放下筷子。
“是你自己說你有潔癖的。”林星稀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你要不吃的話,我就吃了。”
張蕭抽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然後又抽出一張消毒紙巾仔細的将指縫擦幹淨,低頭說道:“真嫌棄你就不會找你了,隻要你稍微注意點衛生就行了,為你自己好。”
林星稀吃了一口羊肉,瞬間眼中放出了光,此刻不是無話可說,他是顧不上說了。
張蕭擦幹淨手坐着等林星稀,看他吃了不少,且完全沒有要作罷的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别為了不浪費就把自己撐死。”
“不會,我還沒有五成飽。”林星稀說,“我媽說我是餓死鬼投的胎,不知道飽。”
張蕭看着他,竟然有點欣慰,這人身上總算有了熱氣,但話還是說的難聽:“那也不能吃十成飽,一碰你就爆了怎麼辦?”
張蕭總算把林星稀給幹無語了。
但林星稀還是沒停嘴,把張蕭剩的米飯也拿去吃了,喝幹淨最後一口湯,他輕輕地打了聲嗝,朝張蕭笑笑,“飽了。”
桌上的紙巾質量是真差,林星稀黏了一手扣都扣不下來,嘴巴上也沾了紙碎。
張蕭再一次把濕紙巾遞給他。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林星稀接過了濕紙巾,“你為什麼到港中來?”
“純屬巧合,不值得僅是為了你。”張蕭沒有猶豫,老實回答道,“我自由度很低,都是聽家裡安排。”
林星稀又問:“那為什麼是港中?”
張蕭回道:“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但主要原因可能是離家近。”
N市和T市是同一級别的地級市,兩市下屬的縣級市R市和J市搭界,R市和J市底下的新港鎮和永康鎮接壤。
張蕭家在永康鎮,港中屬于新港鎮。确實離得不遠,從張蕭家到港中也就30多公裡,比張蕭之前在J市的二中還近一些。但張蕭的大哥在N市委,完全可以給張蕭更好的選擇,畢竟即便近一些也沒有多方便。
林星稀還是問:“那為什麼到港中來借讀?”可能覺得自己有些較真了,林星稀又補了一句,“如果隻是普通班,你之前的二中和港中也沒多少差别吧,沒你大哥的關系,你二哥不也行嗎?”
“你沒聽說嗎?”張蕭眨巴了一下眼睛,神色卻沒太大的變動,“估計是被壓下來了,二中不是有人跳樓的麼!”
不算什麼大新聞,哪個學校沒學生跳樓的,無非就那些原因,根本都掀不起什麼波瀾,警察來處理一下,學生和老師正常上課。
林星稀用同一張濕巾擦完嘴再擦手:“就因為這個?”
“我當時從樓下經過,差一點就砸到我,整個人都傻了,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血滲透出來。”張蕭神色依舊淡淡,“是個男生,高二的,臉都摔爛了,四肢也散開了。”
林星稀啞了啞,半晌才問:“那你……被吓到了?”
“如果隻是道聽途說興許沒什麼感覺,但親身經曆了怎麼可能沒有觸動,遊魂一樣的呆了一個多星期,課也停了,在家裡誰都不想見,飯也吃不下去,一聞到肉味就想吐。”張蕭說着笑了一下,“我媽還找人給我做法事,說我魂被吓掉了,其實我心裡是清醒的,隻是想趁機裝一回傻。”
林星稀表情凝滞,怔怔的望着張蕭。
“後來我大哥回來了,我的劣迹表演騙不過他,他問我想要什麼,我就不裝了。”張蕭說,“二中根本比不上港中,數學課有一半的人在睡覺,英語老師的目标隻想多數人能及格,學校遊說學生走藝術,隻為了提高本科入取率。我自學能力很差,在這樣的氛圍裡,我肯定完蛋了。”
“那為什麼是港中?”林星稀到底較真了。
“因為你,你說你在新港中學。”張蕭到底也給出了林星稀想要的答案,随即又心虛的咕哝一聲,“認識一個人總比誰也不認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