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的張蕭再也沉不下心學習,這種失落并不是失戀,腦中計算着千帆,還是在想着該怎麼幫林星稀脫困,他還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否則會把林星稀推入另一個困境。
在港中的小測他還能敷衍過去,但回二中的期末考就會暴露他的力不從心,他必須要在期末考之前就把事情解決,要不然他腦子停不下來,全是林星稀受難的畫面。
在找林月明之前,張蕭已經跟張菁坦白了他與林星稀之間的交集,他的描述直白又含蓄,但張菁聽懂了。畢竟張菁是過來人,曾經他猛撞的大膽示愛,又自以為強大的就敢跟家庭決裂,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痛失所愛又心無所依,卻依舊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他沒多愛這個半路來的弟弟,可能到底血脈相連,可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點自己當年的影子,可能佩服他的沉穩和智慧,他可以施以援手稍微扶一把,但要他盡心盡力,那就不高興了。
内心深處多少還是陰暗的,憑什麼前人的不得善終換來後者的前車之鑒,憑什麼他占着他的家又霸着他的媽媽,憑什麼連大哥都接納并且看重他,憑什麼自己成了張家最不成文的孩子,憑什麼他能忘記過去……
他才不想成全。
所以當張蕭忐忑又赤忱的請求時,他官方的抱怨着自己處境的艱難,一本正經的講述規則規矩與立身立本的重要,他把話術發揮的淋漓,讓這個到底還稚嫩的弟弟根本不敢多糾纏。
張蕭在張菁那碰了軟釘子,雖然有些失意,倒也沒有太難過,他太懂了,如果自身沒有價值,誰都沒義務幫他。
跟林月明的談話是他的一場豪賭,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威脅僅僅隻在表面。林家的兒女都聰明,但凡多動點腦子就能識破他的色厲内荏,他隻因了解林星稀,才摸到了林月明的短闆。
多年後的張蕭才忽然察覺,那時候的林月明未必是被動處在了下風,她問他跟林星稀是什麼關系的時候目光很堅定,很執着。
陽曆新年的前一天,林月明在醫院堵住了林星稀,而林星稀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跟她走了。
在林月明即将要爆發,像媽媽那樣變得歇斯底裡的時候,他把錢拿了出來。
用的哥哥的身份證辦的銀行卡,從張蕭大額給他錢開始,都是三個月的定期轉存,到林月明那邊出了事,他就把錢都放卡裡了。
“總共195.3萬,都給你。”林星稀說,“密碼是哥哥的生日。”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林月明問。
林星稀不回答,隻是說:“你拿着這些錢走吧,不要告訴我們你去哪了。”
林月明接過銀行卡,怔了片刻,擡頭問林星稀:“都是他給你的嗎?張家的老三。”
林星稀默認,但眼中有些疑惑。
“他來找我,我才知道原來是他。怨我從來沒關心過你,要是一早知道是他,也不至于了。”林月明喃喃的念了一句,問林星稀,“就是從那一晚開始的嗎?”
林星稀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也沒你想的輕松,他沒自己的收益,又不得家裡的寵,一家子全是人精,能悄無聲息給你弄來這些錢不容易,也算把你看的很重了。”林月明冷笑了一聲,有感而發道,“男人的錢在哪,心就在哪,他說什麼别在意,他做什麼也别太上心,你這輩子注定不正了,别适得其反什麼都想要。”
林星稀沒接話。
林月明盯着手裡的銀行卡問:“那我把錢都拿走了,你們怎麼辦?”
“你不在,我們就有出路。”林星稀說,“是我們欠了你。你就放下吧,别恨了。”
林月明望着林星稀,很輕的叫了一聲:“稀稀。”
“姐。”林星稀抿了抿唇,也叫了林月明一聲,“不管你在外面過的好壞,永遠别回來,不要再見了。”
林月明轉身,“嗒嗒嗒”的走遠,又“嗒嗒嗒”的走回來,對林星稀鄭重的說道:“稀稀,你要勇敢,再勇敢一點!”
林星稀從醫院回家,發現哥哥不在了,一摸被子還有餘溫,他連忙追出去,門口遇到元旦放假回來的李賢宇,他說看見是林月明開車回來把人帶走的。
預感到不好,林星稀跟李賢宇的爺爺借了電動三輪,爺爺擔心車子被磕碰,也心疼那點電。看林星稀着急,人都有些恍惚了,李賢宇蠻橫的搶了爺爺的鑰匙,他自己騎車帶着林星稀往醫院趕。
匆忙到了醫院,先去林母的病房,護士沒好氣的說人剛走,抱怨怎麼什麼人都有,跟個神經病一樣。他倆沒時間耽擱,急忙再追去七樓林爸那,值班醫生正在處理手上的傷口,林爸也沒影了。
“别急,别慌,肯定能追上。”李賢宇安慰打顫的林星稀。
林星稀咬緊牙不說話,電梯來的太慢隻好放棄去走樓梯,李賢宇大喘着氣沒力氣跟上了,選擇等電梯。
上電梯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了個電話。
李賢宇的速度比林星稀還快點,親眼看到了那輛紅色的小汽車從醫院的大門駛出,他“哎”的大喊一聲,但等他跑過去,路上早沒了紅車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