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腦海裡,隻有将軍那不管不顧豁出去的眼神,她細細品着,覺得将軍看似狠厲兇殘,但眼神底色明明很悲傷難過,像是被抛棄。
它的憤怒對象,似乎不是那個虐待它的人類,而是它遇到了更嚴重,自己無法纾解的心理問題。
陸悼上下檢查聞妙,很好,沒有外傷。
他神情凝重地看向汪泉,“麻煩汪先生聯系基地,可否允許我們對藏獒注射鎮靜劑。”他雖然同情将軍的遭遇,但絕對不允許它傷害聞妙。
汪泉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要對将軍檢查就得讓它配合。他歎氣,“唉,都怪我弄丢了鑰匙,将軍才被壞人欺負了。行,我馬上給基地打電話。”
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聞妙站到陸悼旁邊,将軍剛才那快要震碎籠子的大動靜,在人群沒再靠近後,慢慢安靜了下來。
似乎,其實它隻是在守護自己領地安全,驅逐外來人而已。籠子裡,它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腦袋朝向牆壁,将屁股對準衆人。
聞妙完全相信,此時的将軍不信任人類,甚至不信任同類,它讨厭整個世界。
她越想越覺得,将軍急需要情感救助,它的問題必須很快解決。如果它就這樣回去,它将永遠不再是那個和汪泉散步溜達,傲嬌地和飼養員友好相處的小狗了。
她就是很想幫助将軍。
聞妙打字:「陸總,我很想赢這場比賽。可我發現,比我更需要這場比賽的是将軍,我決定不換參賽犬,我要和将軍上賽場。」
陸悼好看的眉立刻皺了起來,他才在心裡說了絕對不允許,聞妙就逼他退讓。
他盡量柔和語氣,哄着聞妙,“将軍它會好起來的,在醫院,或是警犬基地,但你的比賽隻有一天時間了。”
他很想歎氣,于是語氣自帶上了大哥哥的操心感,“聞妙,有時我們不得不面對妥協的情況,哪怕再不情願,也得繼續往前走着,你要記住,你的安全比一切重要,一切。”
聞妙想說:道理我知道。
可是,她的心裡始終不安,始終不甯靜。
甚至,她有一種直覺和預感,不管她的參賽犬變成什麼,那隻狗都會因她而受傷。蹦蹦和将軍,不會是最後一隻。
這件事哪怕不是cindy做的,也和她有關,cindy真的很讨厭自己。
而聞妙不想認輸,她擡頭,眼神堅定,無視陸悼的苦口婆心,氣勢如虹,不容拒絕。
『陸總,我想和将軍一起打一場翻身仗。』
陸悼沒說話,他神情複雜,萬千愁緒飛過,但很快又像濃霧被突然的晨曦撥開,隻剩清明。看到聞妙緊抿着唇說這話的樣子,他決定相信她,支持她。
“好,我答應你。”
聞妙頓時笑成一朵花。
陸悼繼續補充道:“但是,離你比賽還有二十幾個小時,将軍是plan A的話,你必須再設一個plan B。”
聞妙小臉皺成一坨面團。
陸悼官方地哄着,“這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任何企業都不能将員工的人身安全當作兒戲,希望你理解。”
陸悼不僅是陸悼,還是陸氏的大boss。行吧,聞妙接受了條件。
汪泉和基地溝通完後,卑微地和陸悼彙報——這個錯因為他醉酒犯下,他恨不得當場下跪。
“陸總,将軍的情況有點複雜。它本是考核失敗的狗,該退回原主人家,因為比賽延後了時間。要不要打麻醉,這件事基地隊長已經聯系了原主人。
無奈的是原主人已經去世半年了,他的兒子不太想收回将軍,說誰管都行,大意是棄養。我們基地呢相信陸氏,相信陸總會好好救治将軍,等比賽結束我會帶它回基地。”
聞妙打字:「帶回去養在基地?」
汪泉也不好打保票,“基地在編警犬和訓練犬都多,再養一隻也不費什麼工夫,到時候看門衛室或是哪個地方需要,将軍可以去那裡。”
聞妙蹙眉,從警犬跌落凡塵,将軍它——
她偷偷回頭看将軍,不知道它聽不聽得懂人話。此時将軍保持姿勢,并沒有回頭,像關閉了和人類溝通的大門。
但聞妙敏銳注意到,它耳朵上的毛輕輕在顫動,分明是剛剛動了動,鬼鬼祟祟地偷聽呢。
聽到原主人已經去世,曾經算是親人的現主人讓它自生自滅,它會是什麼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