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青石闆上,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對于守皇陵的宮女們,又是日複一日的開始。
七八個十幾歲摸樣的宮女,臉上帶着期期艾艾的幽怨之色,隻有一人與衆不同。
她的腳步穩重肢體輕盈,盡管穿着統一的宮女裝卻是真的實打實的不同。
宮女們一起沿着甬道走,這裡再也沒有第一次走那種發毛的感覺,心裡隻有一種看不到未來的絕望。
紀如月早就見怪不怪了,她來守皇陵已經整整三年了,早就已經看淡了。
她們穿過一道一道的墓室門,終于到了祈福的地方。
一排排的棺床上面排着整齊的棺椁,她們排成一行,整齊的念着祈福詞。
一千三百九十四個字,每個人都背的滾瓜爛熟。
沒有人敢錯一個字。
等祈福完成了,她們就要換一個位置,開始在觀賞台上面跳舞。
每三個月就要學習新的舞蹈,以防棺椁中的人看膩。
随着紀如月的一聲:“開始吧。”
這幾個宮女就開始了今日的舞蹈,大家動作一緻,仔細看卻是有些細微的偏差。
有幾個人略有些心不在焉,有幾個是打身體的力不從心,隻有一個人例外。
還是紀如月,她的每個動作近乎于完美,這曲舞蹈她已經跳了一個多月,已經能夠完美的發揮了。
幾乎連每一下的衣擺甩動的位置,幾乎都分毫不差。
就像是個……工具一般。
正躺在一處空棺椁旁邊地上的裴子确無聊的撐着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那幾個宮女。
皇陵裡面的日子,就是這麼的無聊,看守這裡更是一件無聊的事情。
但是最近風聲緊,他不方便出去走動,隻能待在這裡。
這是他困在這裡的第三天。
他狹長的眼睛一眯,看着那個最前面的宮女,突然就想要了解一下對方。
于是,他找了找身邊的東西,看到一塊石塊,随手就往那群宮女那邊丢了過去。
果然,那邊立馬就慌亂了起來。
甚至有幾個膽小的開始尖叫。
“饒命啊!”
“幾位饒命啊!”
本來還在跳舞的宮女人,全都亂成一團,有的躺着尖叫,有的在猛勁的磕頭,還有拽着同伴哭叫的。
隻有一個宮女,撿起來那塊石頭,往棺床那邊看。
應該是有人。
但是今天似乎沒安排匠人進來修繕吧。
她把石塊藏進袖子,繼續淡定的舞蹈。
整支曲子要半個時辰才能跳完,剛剛才一半,不能耽誤時間。
裴子确看她果然不信什麼鬼神,反而對她更加有興趣了。
不信鬼神,那不知她信不信神佛呢?
最終,亂做一團的宮女們最後發現沒出現什麼事情,看着一人繼續跳着,最終還是有幾個人也跟着跳完了。
等一結束,幾個人就幾乎是跑着回去的。
還是隻有紀如月一個人穩穩的走着,絲毫沒有被剛才的事情影響。
等回去了以後,就是吃飯的時間了。
等她到了的時候,那幾個本來就被吓得不輕的宮女,現在的臉更加綠了。
想都不用想,今日肯定又沒有半點葷腥了。
之前的一個月還能有一兩次的葷腥,但是最近這一兩次也都沒了。
每頓都是大白菜和饅頭,吃的人身上根本就沒勁。
但是誰也不敢提反抗,她們大多數都是犯錯的宮女,都是因為犯錯才來了這裡。
而且,隻有紀如月知道,就算是提了也不會得到改善的。
在這裡不會有什麼真的在乎她們的死活。
所以,她平靜的舀了一碗菜,拿了一個饅頭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等她吃完了就主動去打掃皇陵了。
全程她都沒跟任何一個宮女交流,因為在這裡交朋友是很不明智的。
沒有共同的利益,感情是很難維持住的。
她提着一桶水來到了墓室中,開始慢慢的擦拭着牆壁,上面刻着繁複的花紋和經文。
必須要每天都擦得一塵不染。
但是她似乎突然嗅到了什麼味道,她不可置信的聞了聞,确定了是豬肉的味道。
她四下瞅瞅無人,才嘗試着開口:“有人嗎?”
隻一聲,一個棺椁的後面就站起來一個人,那人手上正抓着一大豬肘子。
若是平常宮女的話,鐵定就要喊人了。
但是紀如月卻偏偏緊緊盯着那少年,手裡的肘子。
快一年沒吃肉了,她其實是想吃的。
生理性的反應而已。
裴子确穿着一身尋常的男子黑袍,頭發高高束起,沒有任何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