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面若冠玉的臉格外的白,大概是他隻要出門就帶面具的緣故。
狹長的眸子緊緊的盯着眼前這個宮女的反應,他做好了準備,假如她要是亂說話,一定讓她立馬香消玉殒。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幾息的時間,終于紀如月開口了。
“肉能不能分我一點。”
那聲音清冷至極,根本就不像是在讨要。
“我不會白要你的東西,我可以交換。”
她的說法不讓裴子确讨厭,想要得到什麼,交換才是最好的方式。
“可以,那就先欠着。”
他往前走了幾步,從懷裡又拿出來一個油紙包,遞了過去。
紀如月大大方方的接了過來,然後又問他有沒有小刀。
“怎麼不好意思吃?”
裴子确是有小刀在身上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調侃。
“直接啃容易留下油脂。”
心思還怪缜密的。
他随手找到了一把飛刀丢過去說:“也送你了。”
然後就幹脆一個跳躍施展了功力離開了墓室。
其實他沒真走,在墓室門的一個死角的位置,他一個翻身挂在了牆壁上,裡面有個雕刻物正好能擋住他。
誰知道,讓他失望的是,紀如月已經用小刀開始割起來了肘子肉,慢慢的吃了起來。
還是一臉淡泊,沒有一點喜滋滋的小模樣。
其實紀明月長的很甜,不是端莊大氣,也不是妖娆傾城,是真的甜甜的長相。
但是她整天面無表情的,看起來就很不近人情似的。
甚至他想過是不是她的面部有什麼異常,是不能做出來什麼表情的。
肘子肉被割的很細很薄,但是卻幾乎每一片都是有肥有瘦。
是那種很會吃的人。
偏偏明明吃的很高興,她的臉上卻沒什麼大的表情,仿佛就是在吃東西而已。
紀如月沒吃多少,也就是整個豬肘子的十分之一,她就掏出來手帕擦了擦嘴,用油紙包将豬肘子包好了。
沒看到自己的想看的,裴子确翻身下來,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而吃飽了的紀如月聽到了動靜卻假裝沒發現,繼續開始清掃皇陵的衛生。
等一個時辰以後,陸續有别的人也來打掃了。
有鼻子好的,也聞到了肉味。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像是肉味。”
幾個小宮女叽叽喳喳的,但是誰也不敢湊到紀如月面前說什麼。
因為她從來就循規蹈矩,根本不可能幹出來什麼逾矩行為。
在墓室内吃葷腥,這要是被發現了,肯定是死罪。
紀如月低頭幹自己的活,壓根就不參與她們的話題。
她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所以等打掃完墓室,她提着水桶換水的功夫,就帶走了那一隻肘子。
長期吃不到肉的人,大吃大喝會腸胃不适,所以她要慢慢的吃。
雖然現在正值夏季,但是地宮裡面的溫度要比外面低個七八度,她不擔心會壞掉。
被人發現也絲毫不擔心,因為她是自己住的。
之前跟她一個屋子的小宮女忍受不了這裡的生活,上個月上吊了。
現在沒人願意同她一個屋子。
等她收好了肘子,已經到了晚上,
晚飯她依舊是吃了一碗青菜和饅頭,但是這一回她覺得,鹽水煮青菜是真的很難吃。
等大家吃完了青菜以後,就要再去主墓室裡面哭靈了。
這也是每天每個人的必修課。
但是今天因為那石塊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哭的特别真誠。
還是隻有一個紀如月,低垂着頭,嘴裡似乎發出一些嗚咽的聲音,但是其實那張臉上,壓根就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
半個時辰以後,哭靈也徹底的結束了,這一天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不過她跟守陵的崔大人要求主動去幫着運輸夜香,崔大人允了她的要求。
裴子确本來都要去睡了,看到她居然主動要出地宮,好奇的也申請去運夜香。
兩個人推着一闆車的恭桶往地宮上面去,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他們在假裝不認識。
車轱辘壓着寒濕的青磚,發出悶悶的聲音,兩個人沉默的走着路,誰也沒開口。
一路上也沒碰見什麼人,一直到了門口,才有兩個護陵軍在門口值崗。
“送夜香的是吧?快去快回,别磨叽。”
護陵軍捏着鼻子讓兩個人走,他們低着頭推着闆車繼續往外面走。
等确定離着地宮門口有些距離了,裴子确才問:“你不會為了個肘子就想要逃跑吧?”
面對他的問題,紀如月還是一臉的淡泊,沒什麼表情,她換了一隻已經酸澀的手,繼續把車往前推。
似乎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