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月,你不覺得你很适合當個殺手嗎?”
對他的話,紀如月隻又後退了半步:“這世上沒有鬼神,我又何必害怕,但是我不殺人。”
這話算是解釋了她對他無聊惡作劇的看法。
她說完了話,就繞過裴子确,繼續往主墓室前進。
不管他了。
吊兒郎當的裴子确卻兀自笑了笑,跟在她的後面。
他想,若是能讓她笑一笑,或者哭一哭就好了。
紀如月進了主墓室的門,就找到了爐子的位置開始進行今日的祈福。
盡管她不相信神明,但是祈福詞她一個都沒有念錯。
就在她聚精會神的念誦中,裴子确突然打斷:“既是不信鬼神,念這勞什子幹什麼。”
他特意提高了聲音,在這個空蕩的屋子中,十分突兀。
但是紀如月卻連一點停頓都沒有,還是繼續誦念着。
她不信神佛,因為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不該讓她的姐姐蒙冤而死。
自己的家人也不會流放,生死不知。
但是這都沒什麼好說的,一切或者都是命運的捉弄而已。
等她念完了祈福經文,裴子确等了一會,也沒聽到她說什麼。
隻能再另起一個話題。
“過幾天我要出去,想讓我給你帶什麼嗎?”
這話紀如月願意回答,不過她思忖了片刻,說道:“等肘子的事情都清了再說吧。”
她的意思就是,之前肘子肉的那一回還欠着呢,她不想越欠越多。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軸啊,這以後可以一起再算嘛。”
但是紀如月卻表現的很明白,一定要上次的事情清了才可以說别的。
“我不喜歡别人欠我的,也不喜歡欠别人的。”
不欠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欠她。
裴子确又覺得她很奇怪了,真覺得這個女人不應該留在皇陵中,送去去道觀才最應該。
不過他也不走,随便的跳上了不知道誰的棺椁上面,大喇喇的躺着看她跳舞。
反正沒人看,他就給點面子呗。
裴子确不會欣賞什麼舞蹈,但是就是喜歡看紀如月跳舞。
因為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好像是會随時對着面前的人下殺手一樣。
清冷,淡泊,有味道。
不知道他就是愣給看出來了一絲的殺氣來。
明明就是一支柔美至極的舞蹈,他就是能看出來些與衆不同的感覺。
裴子确覺得,下次應該帶些酒菜來看才更合适。
紀如月絲毫不受他的任何影響,她專心的跳着舞,每個動作都一絲不苟。
就連轉的那幾個圈,也都是十分完美的。
等她結束了以後,裴子确拍了拍手,還文绉绉的說了一句:“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這多多少少是一種調侃了,但是紀如月卻禮貌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對他評價的認可了。
所以,裴子确覺得自己似乎是有幾分了解這個女人了。
她喜歡别人誇獎她。
祈福完畢,跳舞完畢,就要去飯堂用餐了。
裴子确沒有一起去,他可不吃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他吃自己的小竈去。
本來還想着帶着紀如月也可以的,但是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不會想去的。
還是不想去碰瓷了。
紀如月到了飯堂,發現沒幾個人在,她們宮女和守陵的匠人們是分開吃飯的。
等宮女們都吃完了,才會換匠人來吃。
三個宮女有氣無力的扒拉着飯菜,說着一些喪氣話。
“我真是不想活了。”
“天天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頭啊?”
“嗚嗚,我想我家裡人了。”
紀如月聽見了她們的嗚咽的說話聲,但是臉色沒有半點的起伏,她端起菜去另外一張桌子開始慢慢吃。
這讓其中的一個小宮女不太舒服。
她斜着眼睛,對着對面哭泣的宮女說:“這位在這裡待了三年了,看到死人都沒感覺,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肉長得。”
聲音不小,能讓紀如月聽到,但是她壓根就沒什麼反應。
感覺?
不會有人比她更明白死人的感覺,她們也不會知道,隻是宮鬥而已會因此牽連多少無辜的人。
皇帝一怒,浮屍百萬,并不是書裡面随便寫的。
能活着,就比任何事都要好了。
因為她的冷漠,讓那三個小宮女把矛頭對準了她。
她們開始說她的冷漠,但是應是讓紀如月連個眼角風都沒給她們。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紀如月收拾好了碗筷,離開了飯堂。
那雙常年都帶着濕意的鞋底,踩在冰冷室涼的青石磚上,往着她的房間方向走去。
一陣不知道哪裡吹過來的陰風,漏出來她在袖子之中的小飛刀,上面還泛着一些獨屬于肉類的油脂。
看得出來,還沒來得及清洗,是沒多久之前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