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喻晚本不想和沈君念再有什麼交集,今天來這裡也是形勢所迫,今天的盂香會是沈君念以國公府的名義宴請的,她親哥還在魏國公帳中任千總,她怎能憑自己一時意氣置慕家的命運和親人的前途于不顧?但是她絲毫不想惹上什麼風波和注目,出門前隻草草梳妝了一番,挑了件沒什麼花紋的淡藍色舊款裙子。
其他人的談話飄進她的耳朵。
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這樣看,慕喻晚和沈縣主相差不多,慕喻晚隻是多了點氣質,但是沈縣主模樣更撩人,性子更活潑,我是男人也會喜歡縣主這一款。”
慕喻晚擡眼看沈君念,沈君念并未有什麼意見相反還有得意之色。
“我是女人,我也喜歡沈縣主這樣的,有趣多了,慕喻晚就有點……有點溫吞!對,就是溫吞!”
想必是見沈君念不說話制止,這些人更加變本加厲了。
“你懂什麼?男人哪會隻喜歡一個類型的?何懷瑾家世差了點,如果他家世好些,納個妾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慕喻晚掃了眼何懷瑾,他欲站出來和她解釋這所有的事,但是這時候沈君念給了個眼風給他,何懷瑾踟躇一下退了回去。
“妾?那必然是慕家那個做妾了,隻怕是縣主當了主母不能容忍他納妾哦。”
“也對,魏國公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卻沒聽過什麼風流傳聞,找女婿肯定不可能選個會納妾的。”
慕喻晚不太聽得下去了,她心裡有點悶,有些煩躁,忍不住開口道:“縣主行事不顧及世俗,也不在意他人言語,喻晚佩服。”
“那當然。”沈君念脫口而出,對于誇獎她來者不拒,但是馬上就明白了慕喻晚這是話中有話,于是臉上浮現一層愠色,“我本來還想着,在父親面前提幾句慕夏,也算我們這些年的情分,這經你一提醒,為防他人多言,想必是不用了。”
聽她提起哥哥的名字,慕喻晚心中一緊。哥哥于文章上不怎麼通才去謀求的軍職,如今是個千總但是進退生死全在魏國公彈指之間。
何懷瑾終于說話了,他勸道:“縣主,我看慕姑娘未必有什麼别的意思,你不要太在意。”
沈君念對于何懷瑾在人面前叫她“縣主”十分不滿,但是何懷瑾畢竟也生疏地喊了聲“慕姑娘”,沈君念瞪了他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慕喻晚斂容,對沈君念道:“縣主,我與何家的婚約是上一輩定下的,于我本人而言并不十分重要,如果縣主執意要求得這麼一樁姻緣,我也無話可說。他日,我慕家必定登門拜訪,将與何家的婚約退掉,兩家過去的交情照舊,隻是我與何公子無緣。”
說完,欠了欠身,在衆人的安靜沉寂中道了聲:“我去東蘭亭看看蘭花,諸位請便。”
慕喻晚走後,其他人瞄着縣主的臉色不敢說話,沈君念臉上一陣鐵青。
何懷瑾面上有些尴尬,望着慕喻晚的方向沉思。
慕喻晚說去看蘭花,但其實偌大的國公府沒有人帶路,她穿過石林都很艱難,石林是怪石擺成的園景,裡頭的路像是迷宮,好不容易走出來卻發現眼前是一條石子小路,走過曲徑通幽,眼前是一處僻靜陌生的廂房。
四個穿着铠甲的士兵手執長槍,樹立在廂房前頭,分站兩列,眼神都沒有往她這裡瞟上一眼。
這還是慕喻晚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武器與铠甲,一種肅殺的氣氛把她吓得僵在原地。
一個錦衣男子腰間玉佩敲得叮當響,踱步到了她跟前。
慕喻晚看人面善,可能是魏國公家中的男子,沈君念的某個哥哥吧,想着問問他怎麼走回去,對方不至于為難她一個小女子。
慕喻晚謹慎問:“公子,這裡……”
一瞬間,錦衣男子眉宇間浮起戾氣,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還不進門?還要我八擡大轎擡你進去?!”
慕喻晚吓得瑟縮了一下,趕緊擡腳往門口走,一步三回頭,那男子停在原地盯着她。
她心裡在打鼓,看着緊閉的房門覺得可能不太妙,還是講清楚比較好,結果才一轉身,錦衣男子手一擡,門口的衛士長槍落下橫亘在她身前擋住回路。
錦衣男看她猶猶豫豫的,有些煩躁,走近與她相隔刀兵:“不懂規矩!罷了,現在再去找一個也費事。仔細記着,裡頭的人現在正虛弱,正是最需要關懷的時候,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原來如此,慕喻晚明白了,裡頭有個病人,看起來是這位錦衣男很重要的人,也許剛好找了個丫鬟照顧,這是把她當丫鬟了。
她咬咬牙,轉身進了屋。
錦衣男看她聽了話,哼了聲,“這明月樓李媽媽調教出來的瘦馬,怎麼至于如此?也罷,說不準沈秋珏就喜歡這款。”
說完,他叫守衛将門關上,從外面鎖了,這才放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