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弓箭一齊發出,瞬間就能将慕喻晚和逃犯兩個人射成刺猬。
客人全都匆匆溜走,來不及跑的幾個都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慕喻晚沒有看到慕知晨在哪裡,想必是早跑掉了。
從慕喻晚的角度看出去,兩層包圍圈後頭,站着一個人影,他露出黑色的衣袍和小半張臉,不知道是誰。
“你們要是不在乎這個小娘皮的命,那我就把她殺了。”男人動了動手腕。
慕喻晚已經感受不到脖子上傷口的疼痛,心裡被更大的驚恐所籠罩。
事到如今,必須冷靜,必須沉着,她使勁清了清腦子裡無關緊要的恐慌情緒。
說什麼能讓一個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放過她?哪怕是漏出一點機會讓她趁亂溜走?慕喻晚想到了自殘,把自己的腿折斷,讓他不好帶着自己行動,于是就有丢下自己的可能。但是,這種做法同樣會有讓歹徒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随時可以捏死之想法的可能。
她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毫無縛雞之力,靠身手逃走顯然不可能。這個歹徒有什麼弱點和軟肋呢?似乎這種江洋大盜都是獨來獨往神秘性極強,而且她對其一無所知。
慕喻晚很惜命,她知道自己是個膽小的人,過去種種膽小的表現也不過是因為她惜命怕事。
她,還是太弱小了。當時就她和慕知晨兩個人,這殺千刀的逃犯還一眼選中她來挾持,過去千百次類似的事每每都是她遭殃。
幼時她和玩伴一起,能有欺負她的小孩絕不會去欺負其他人;八九歲愛捉弄人的男孩子,能去捉弄她絕不會捉弄她的朋友;穿越到大宛朝,本來美滿的婚事,也會被别人橫插一腳從中作梗。
慕喻晚死到臨頭,竟然生出幾分勇氣,好像可以埋怨命運的不公平對待,“大哥,我哪裡惹到你了?”
歹徒突然笑了,笑得猙獰,“這小娘皮長得美麗,膽子小得可憐,沒想到我陰溝裡活了一輩子,到頭來能有這種豔福,哈哈哈哈……”
他狂妄的笑聲震徹屋頂,慕喻晚頓時有了想拼命的沖動,她低頭看了眼匕首還是忍住了。
她從前也不是沒怪罪過自己,美麗和膽小,就因為這兩樣,所以人人都能絆她一腳、頤指氣使兩句,而且本質不好的人往往人群中一眼就能抓住她,逮着她一個人可勁兒顯擺權威。
慕喻晚鼻尖聞到了梅花的香味,眼前的官兵被黑衣人撥開,他走到包圍圈裡頭,是沈秋珏。
沈秋珏一向隻負責邊塞的守衛,抵禦外族侵略,怎麼會調動得了燕京的巡捕營?除非是聖上下旨,這名歹徒恐怕真是什麼逃竄在外屢次犯下大案的江洋大盜了,不然不會這麼重視對他的抓捕,連沈秋珏都調到巡捕營了。慕喻晚隻祈禱這次歹徒的運氣不要那麼好,會最終喪命,而她足夠幸運能被救走。
每個巡捕營的兵都把彎弓的弦使勁拉滿,弓弦張力已達到最大,隻等沈秋珏一聲令下,箭矢飛向一個方向,歹徒和慕喻晚的生命也隻在頃刻之間。
劍拔弩張之際,沈秋珏身邊一名穿着紅色衣服的官兵上前請示:“大人,是否下令?”
沈秋珏擡手,慕喻晚的心提到嗓子眼。沒想到他擺了擺手,那紅衣心腹領會了意思是暫時按兵不動。
慕喻晚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就被射穿了,成了肉泥。
沈秋珏看向慕喻晚,她知道他是在看身後的歹徒,沈秋珏開口:“看起來你已經是窮途末路,剛好,我們可以心平氣和談一談。你想想我也未必想殺死你,碼頭的時候要殺你很多機會,我都沒有下手,我隻是想向你打探一些消息,你可以用知道的情報當作籌碼談判。”
慕喻晚寄希望于沈秋珏是有辦法的,他看起來面如平湖。
“少來!沈大人,恐怕我坐下和你談判,這些弓箭手會立時間要了我的命吧?我的情報隻能爛在肚子裡,别妄想我會告訴你還有誰參與了!”歹徒說完哈哈大笑,接着喪心病狂地道:“不過,如果你不在乎這個小娘皮的命,可以送我們一起上黃泉!”
沈秋珏眼神陰冷了一些,他不喜歡被威脅。
歹徒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将寒光反射到沈秋珏的臉上,“您是更想要我的命呢,還是更想救下這個無辜的小姑娘呢?讓我猜一猜,百姓都說沈秋珏是天上降下守護蒼生的将星,慈悲心腸,萬惡不侵,下令射死這個小娘皮吧,讓其他老百姓也看看沈大人心狠手辣的一面嘛。”
慕喻晚心一沉,頓感絕望。
沈秋珏拿過身邊那個小兵張滿的弓,他親自将弓拿在了手上,弦繃得更緊,箭矢的尖直直對着歹徒的胸口,由于她在歹徒的前面,那支箭對向的是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