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多了個女人,三十多歲,短頭發,穿着定制的廚師服,看起來十分幹練,在廚房裡遇見陶酥,稱呼她陶小姐,而不是太太。
她認識陶酥,但卻不是謝家請來的人。
陶酥難免要問一句,陳婉瑩告訴她顧惟君經常熬夜,脾胃不好,自己請了個營養師,謝臨淵也同意。
意料之中的事情,陶酥也沒有放在心上。
營養師叫杜□□,每天為顧惟君準備早餐下午茶和夜宵,各種滋補湯飲做的甚是漂亮,不過鐘嫂卻說聞起來就不好喝。
陶酥去廚房的時候見過那些名貴藥材熬煮的補湯,以她“淺顯”的從醫經驗來看,好不好吃不知道,藥不對症是肯定的,難為顧惟君每天三頓的喝下去。
“小陶,等會煮好了給你盛一碗?”杜□□非常大方。
陶酥連忙搖頭,她發現杜□□十分熱絡,不多久家裡人都被喊成小陶,小宋,小顧,還有小謝。
十九在廚房裡蹦哒的歡暢,杜□□俯身抱起它,“哎呀,十九,你又重了。”
陶酥奇道:“杜姐,你認識這隻貓啊。”
“怎麼會不認識,它還是我接生的呢。”
陶酥更是奇怪,“啊?”
杜□□笑道:“我一直在顧家做事,十九也有八歲了,我給她接生的時候,小顧還在讀書呢。”
“哦,你大概不知道,小謝和小顧認識就是因為十九啊,它跑丢了,還是小謝幫忙送回來的。”
陶酥驚訝之餘,又覺得這個場景過于熟悉,心裡沉甸甸的發悶,怪不得人家看起來那麼像一家三口。
杜□□放下十九,找了貓糧來喂它。
“這幾年小顧出國,十九也跟着,貓一走啊,小謝跟丢了魂似的,聽說他再也沒養過貓。現在好了,我們又團聚了。”
陶酥心中腹诽,哪裡是貓走了,分明是人走了,謝臨淵才丢了魂!
“那它為什麼叫十九啊?”陶酥忍不住長久以來的疑惑。
“它本來不叫十九,是後來改名的,因為小謝和小顧見面的那天,是三月十九号。”
果然好奇害死貓,陶酥問出了久違的問題,突然覺得很痛快,痛多于快。
自此之後,陶酥大白天的也不願意去廚房了。
她覺得葉苗苗說的對,自己和母親都被困在了方寸之間。
白天喝了咖啡,陶酥到深夜還睡不着,看看表已經淩晨一點,想來廚房沒人了,便披衣起來,打算去給母親熬點膏方。
長期卧床後,陶玉玲始終胃腸不好,常常便秘,用上通便藥又往往腹瀉,所以她從上周開始就給母親熬膏方。
熬好了放在冰箱裡,随吃随拿,很是方便,而且效果不錯,就是煮起來太繁瑣,沒有一個下午做不好。
現下夜深人靜,倒也不怕打擾了誰,陶酥先找出中藥,泡了一個小時後才去廚房。
廚房遠離卧室,燈是常亮着的,陶酥走到門口,就看見裡面有人影。
她吓了一跳,正想着要不要跑,裡面人也發現了她,沉聲問道:“誰?”
陶酥一凜,是謝臨淵的聲音,好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感冒了。
她捧着砂鍋,輕聲輕腳的走進去,果然看見謝臨淵正扶着冰箱門找東西。
他穿着件白襯衣,扣子開了兩顆,露出修長的脖頸,似乎是渴了,喉結在不停滾動,因為沒戴眼鏡,正眯着眼打量陶酥,大概是想看清她是誰。
陶酥趕緊低頭,悶聲道:“是我,陶酥。”
謝臨淵拿出一瓶冰水,先喝了兩口才問:“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
陶酥心想,誰知道到你在這裡啊,“那你半夜不睡覺做什麼?”
謝臨淵呵呵笑了兩聲。
陶酥覺的有些不尋常,擡起頭看時,果然他是喝醉了,臉上紅彤彤的,靠在流水台邊上笑。
“我渴了,找水。”喝醉的謝臨淵看起來有些傻。
陶酥眼見水滴在他胸前濕了衣裳,露出緊實的肌肉,不由心中小鹿亂撞,又低下頭道:“喝了水趕緊回去睡覺。”
謝臨淵一瓶水入腹,仿佛清醒了些,見陶酥低着頭,“怕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陶酥心道還不定誰吃了誰呢。不過這樣的虎狼之詞她可不敢說,當下隻是粗聲道:“我要熬藥,你在這裡耽誤我的事。”
謝臨淵大步過來,捏起陶酥的下巴,直視着她:“媽媽不舒服?”
陶酥吃痛,連忙退了兩步,“沒有,煮點膏方備着。”
她不再理會謝臨淵,把泡好的藥端到竈上去煮,然後開冰箱準備輔料。
謝臨淵看着陶酥剪了兩斤大棗,不由感歎道:“這麼麻煩,明天讓鐘嫂來做吧。”
中藥煮開了,陶酥去轉成小火,壓根不看謝臨淵,“不用,鐘嫂又不是我的營養師。”
謝臨淵笑了兩聲,也不知在笑什麼,“膏方要怎麼做?”
陶酥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遞給他。
謝臨淵打開一看,上面記着浸泡、煎煮、過濾、濃縮、收膏好多個步驟,除了文字,還畫着簡筆畫。
他看了半晌,“我還不知道你會煮膏方。”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學學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