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也會有冰涼的淚水落到她臉上。
她常以為,那是她哭了。
迷蒙着睜開眼睛,陶酥試圖去喊,“媽媽。”
“陶酥,你醒了嗎?”
“小陶姐?”
不是媽媽的聲音,陶酥歎了口氣,又睡着了。
陶酥真正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四小時以後,她豁然坐起,卻見自己正睡在床上,葉苗苗正趴在床尾,宋可可則歪在一邊的沙發上。
聽見動靜,宋可可也跟着坐起,見她醒來,又驚又喜。
“小陶姐,你總算醒了。”
陶酥覺得咽喉幹痛,腹中也是饑腸辘辘,頭有些暈,她掙紮着想下床,“我媽媽呢,我怎麼在這裡?”
宋可可過來扶她,“小陶姐,你放心,阿姨沒事,你暈倒了,我們都吓了一跳,你再歇會。”
陶酥搖頭,卻實在站不起來。
“你都一天多沒吃東西了,陳姐給你熬了粥,我去熱熱。”
陶酥什麼都不想吃,“我想去看看媽媽。”
她再次試圖起身。
宋可可給她把鞋子擺正,“謝總守着阿姨呢。有事會打電話的。”
聽見謝臨淵,陶酥又坐了回去,“那我等會再去。”
見陶酥不再倔強,宋可可高興的扶着她躺回去,拿了保溫桶去隔壁熱粥。
陶酥打量着四周,這似乎是長山醫院的VIP病房,以前謝叢安生病的時候,她曾經來過,外面是客廳,也有廚房間。
宋可可出去不久,她就聽見了微波爐叮的輕響。
陶酥喝完了粥,便攆宋可可回去溫書。
宋可可走了,葉苗苗還沒有驚醒,陶酥歎口氣,打算找個毛毯給她蓋上。
誰料還沒下床,葉苗苗突然坐起,睜大了眼看着陶酥,驚呼道:“老天,你終于醒了!”
陶酥抱着葉苗苗哭了很久。
葉苗苗手足無措,慌亂安慰,“陶酥,酥酥,你别哭啊,阿姨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陶酥瘋狂的搖頭,眼淚鼻涕都抹到葉苗苗身上去。
“我有個瞬間,是希望媽媽就這麼走掉的。”
陶酥啞着嗓子說。
葉苗苗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震驚的扶起陶酥,愕然道:“你說什麼?”
陶酥雙目無神,癱坐在那裡,“她很痛。”
“我給她擦身的時候,看見她躺在那裡,就像一副骷髅架子,隻有皮包着骨頭。”
“她的手背,已經沒有地方能紮針了,就連大腿上也抽不出血。”
“脖子上氣管切開了,插着呼吸機,她自己連口氣都不能喘。”
“胃管裡隻要打進去些東西,她就會吐。”
“我太自私了,我想讓她陪我,想讓她多活幾天。”
“你說,我媽媽她餓不餓,痛不痛,冷不冷?”
“我怎麼能讓媽媽受這樣的苦!”
“我們從沒有讨論過生死,我不知道媽媽是怎麼想的。”
前幾天,梁雁菖隐晦的暗示過,陶玉玲這樣活着,不過是受罪。
可是她想了很久,她沒有勇氣選擇結束。
陶酥恨自己。
葉苗苗無從安慰陶酥,眼淚跟着嘩嘩的落。
“陶酥!”
謝臨淵大踏步入内,站在她面前,沉聲道:“不必自苦。”
陶酥茫然擡眼,“你說什麼?”
“從出車禍到現在,媽媽其實一直很好。”謝臨淵斟酌着言辭,他說的很慢,但卻無比堅定。
“你們把她照顧的很好,這是醫生說的。”
“她沒有受多少罪,褥瘡很快就好了,偶爾會發燒,她就像是睡着了而已。”
“我們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起碼在此之前,如果她有知,她是願意陪你的。”
“真的嗎?”陶酥不敢相信。
謝臨淵道:“真的。你已經做到了最好,向前看,别回頭。”
陶酥垂首,沉默良久。
“謝臨淵,我想去看看媽媽,你帶我去好嗎?”
“好。”
葉苗苗罕見的沒有和謝臨淵起沖突,她去護士站推來輪椅,又把身上的毯子拿下來,“陶酥,你太虛弱了,坐輪椅去吧。”
陶酥沒有拒絕。
葉苗苗扶着她坐上輪椅,又把腳蹬放好,對謝臨淵道:“麻煩你照顧好她。”
她表情沉痛,難得對謝臨淵如此客套。
“放心,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