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酥的世界裡,是沒有父親兩個字的。
從她記事起,就沒有父親。
奇怪的是,她從沒有問過母親,我爸爸在哪裡。
母親完全充盈了她的生活,她甚至來不及像别的單親孩子般過問一句,為什麼别人都有爸爸,就我沒有。
她不知道家裡如果真有個父親,位置在哪裡。
長大後,成婚後,偶爾也有人問你爸爸呢?
謝臨淵就是其中一個。
大概是死了吧。
成年後的她怕母親傷心,很少在她面前過問父親的事。
母親更是從來絕口不提她的父親。
今天在謝思楠家裡,謝印灼的爸爸把孩子舉過頭頂,她突然有一瞬間的羨慕。
或許是媽媽走的太久了,她也有些寂寞。
但她萬萬沒料到,老天爺竟然就這麼慷慨的給了她個父親。
陶酥完全接受無能,這個老人幾步上前,要來拉她的手,“我叫吳春勝,這個是你弟弟吳曉。”
陶酥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那個少年,“我沒有弟弟!”
她怎麼可能有個弟弟呢?
母親從來沒和她說過!
“我真是你爸爸!”
吳春勝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你看。”
借着路燈,陶酥能看見是張五寸的照片,上面有個男子,看起來就是這位吳春勝,他旁邊坐着的女子,真的是陶玉玲!
陶酥拿過來仔細辨認,是媽媽,那時候陶玉玲還很年輕,梳着兩個辮子,懷裡抱着個小姑娘。
“這個就是你,你四歲的時候拍的!”
陶酥完全沒有印象,按說四歲也能有些記憶了。
“這是我媽媽。”
“錯不了!”吳春勝比照片上蒼老了很多,滿臉皺紋,胡子拉碴的,“我和你媽離婚了,她帶你走了,以前一直有聯系的。”
“你看,我這裡有村裡的介紹信,之前的戶口本找不到了,村裡證明你媽媽曾經跟我是夫妻,你是我女兒。”
陶酥捏着照片,腦子完全是懵的,她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去問你媽媽呀,給你媽媽打電話,叫她來。”
眼淚不由自主的滾下來,陶酥哽咽道:“我媽媽沒有了,我沒有媽媽了!”
家門口診所的燈亮到了深夜。
陶酥叫了兩份外賣,看着一老一少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
屋子裡暖和的很,她也漸漸清醒過來,看着吳春勝的模樣,就知道他的确是自己的父親。
陶酥的眼睛很像他,鼻子和下颌也有些父親的模樣,那個吳曉,比她長的更像媽媽。
她的眼淚一直沒有斷過,等兩個人吃完了飯,已經哭紅了眼。
“孩子别哭,是你媽媽沒有福氣。”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陶酥有些不明白,怎麼這麼多年父親都不來找她。
吳春勝放下筷子,想要抽根煙,摸了摸身上,又歎道:“我以前不知道你住在這裡。是你弟弟。”
他指着吳曉,“他在手機上看到你這個什麼公。”
“公衆号。”一直沒有開口的吳曉終于張嘴,他看起來有點害羞,“我看到你的小陶說藥。”
或許是骨肉天性,陶酥對他很有好感,“你怎麼知道是我?”
“媽媽說,你叫陶酥,好吃的那個桃酥!”
陶酥破涕為笑,是的,她的公衆号有時會寫自己的名字,就是桃酥,而且文末都有地址。
吳春勝也笑道:“我們就猜可能是你,這就來了。”
吳曉吃飽了,打了個哈欠,他今年大概也二十多歲了,看起來還沒有宋可可成熟,竟然趴在那裡就要睡覺。
“别睡!”吳春勝打了兒子一下。
“坐了一天的車,肯定也累了。”陶酥站起來,“我給你們找個賓館,先住下來,明天咱們再聊。”
“住什麼賓館,這裡打個地鋪就行!别浪費錢!”
“小陶姐。”宋可可也道:“我來這裡打地鋪,讓叔叔住我那裡吧。”
“不用,附近就有賓館,你。”陶酥還張不開嘴喊爸爸,“你們跟我來吧。”
“走,快走,吳曉,等會再睡!”
“可可,你先睡,别等我!”陶酥拿着鑰匙出門。
安頓好父親和弟弟,陶酥沒有立刻回診所,她給宋可可發了個信息,開着車去了墓園。
墓園已經關門了,陶酥就坐在車裡等着,她拿出母親的手機,挨個找聯系人。
沒有找到吳春勝和吳曉的聯系人,甚至外地的通話記錄也沒有。
她嘗試着登錄微信,依然是一無所獲。
看着置頂的寶貝,陶酥不由又紅了眼眶。
打開寶貝的對話框,裡面都是她和母親的語音,陶玉玲從來沒舍得删除過。
陶酥随意打開一條。
“陶酥啊,今晚吃魚,你和謝臨淵一起回來,給你們做焖面。”
“陶酥,我下午去公園,要晚點回來,桌上有飯,你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