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沒有追問。

小弟想不通，金鳳瞧不起，但江海知道，個人有個人的苦，不足一一為外人道。

他隻有一件事需要确定：“如果他打你，你還跟他好嗎？”

“他不敢的。”

江海沒有再主動說起什麼，兩人一起聽蟬鳴，他夜視極好，看見林舞雲的耳朵動了動。

很晚了，他們準備離開，江海讓林舞雲走前頭，走在他看得見的地方，林舞雲踏到最高處，停了下來。

她回身，問江海：“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江海比她矮了幾個台階，需要仰頭看她。

校門外，有人騎車經過，車燈在這一瞬讓林舞雲看清江海的臉。

他真摯地對她說：“我永遠尊重你。”

這句話，林舞雲等了很久，沒想到會從他這裡得到。

從沒聽過，所以耳朵發燙，她覺得是有飛蟲咬了她一下。

林舞雲抿了抿唇，倔強道：其實我不在意别人怎麼看。

說完，腳尖旋了一下，重新背對着江海往外走……

“林舞雲。”江海蓦地喚她，“背挺直！”

中氣十足的施令，叫人渾身一震。林舞雲不知自己何時佝偻了背脊。

江海雙手垂下，指尖貼着褲縫，揚聲：“起步走，别回頭。”

那道纖細的背影，默默如雨後小草般直起身子，優雅挺拔，邁步走向光明。

*

隔天，林舞雲剛出校門就看見齊娜了。

“小雲！”齊娜迎上前，笑着，晚上去逛街？

“有事說事。”林舞雲往金鳳店裡去，今天有個孩子拉肚子，她提前來叮囑金鳳晚飯多備一碗米湯。

陳紅霞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秘方，别的不說，米湯治拉肚子的功效，林舞雲小時候領教過多回。

金鳳看千金小姐身邊的跟班格外不順眼，垂眼給客人煮面，問：“米湯哪裡吃的飽，加塊發糕好了，我等等做，用不了多少時間。”

林舞雲是不會這些的，點點頭：“那麻煩你。”

兩人又奇怪地回複了正常交談。

但僅限于此。

小弟看在眼裡，實在有趣，在水果攤前揮舞他的蒼蠅拍，打招呼：“小雲老師~”

林舞雲站到攤前選水果，跟齊娜講：“有事你快點說，我還要上課。”

齊娜看了看小弟，小弟沒眼色，當不知道。

齊娜生怕林舞雲沒耐心聽，也顧不上這個八婆，挽住林舞雲，低聲道：“阿傑來找我。”

林舞雲哦了聲。

齊娜見她沒不耐煩，松了口氣，接着往下說：“那個犯錯的樣子哦，看得叫人不忍心，我本來是不願意管，可也不能讓你們倆就這麼誤會着……”

林舞雲等下文。

齊娜輕輕拍她一下，笑着：“真的是喝多啦！我們三個從小在一起，心裡都清楚，阿傑他不會的，他對你那麼好，以前從香香那裡得一百塊，舍得花八十給你買禮物，我什麼都沒有的。”

林舞雲：“現在有錢，叫他給你買。”

齊娜：“哎呀，我說的不是這個，你不要搗亂。”

林舞雲：“你說。”

齊娜：“你原諒他嘛！他說了，沒碰到你的，以後不敢啦！”

林舞雲原本在挑桃，聽到這裡皺了下眉，剛要開口，小弟搶先問齊娜：“哇，你真的是我們林老師的好朋友嗎？”

齊娜驕傲地：“對啊，最好的朋友！”

小弟搖頭：“那怎麼幫别人說話？”

齊娜鬧了個不自在：“你懂什麼！”

小弟：“對啊，我不懂，所以問問你。沒碰到是什麼意思？一定要挨打了才算是嗎？你跟打人的那個才是一夥的吧！”

小弟心裡很氣，又很心疼，如今店裡生意這麼好，他很感謝林舞雲，就見不得别人欺負她。

林舞雲笑起來，指了指今天剛進的黑布林對齊娜說：這裡的水果很新鮮，買一點。

齊娜還有話沒說完，隻能扯了個袋子。

林舞雲朝小弟揚下巴：“給我們娜姐拿個大袋子。”

“好嘞！”小弟屁颠屁颠遞過來個超大号。

齊娜支支吾吾：“吃不完，我選一點就行。”

林舞雲幹脆把自己袋子裡的都倒進去：“肯定吃得完，你跟賴傑一起吃。”

剛上市的黑布林不便宜，小弟樂起來，在齊娜不得不付錢的時候朝林舞雲偷偷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