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林舞雲反應過來,江海輕踩油門,車頭繞開她,緩緩駛出去。
小弟簡直要吓破膽,嗖一下縮起腦袋。
之後接連好幾天都是小弟送水果上樓,有一次忙不過來,甚至金鳳都上去過,就是沒再見過江海。
小細毛糯聲問:“阿海叔叔去哪了呢? ”
金鳳摸摸孩子軟嘟嘟的臉頰:“叔叔忙。”
這話,孩子信,林舞雲不信。
林舞雲沉着臉,逮住了小弟。
小弟支支吾吾,深知這事沒轉圜的餘地,因為這是江海的決定。
小弟看着林舞雲,很誠懇:“小雲姐,你幫我們很多,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我……你……雲姐,我哥他不容易,你不要記恨他好不好?”
林舞雲冷聲:“我再問一次,江海在哪?阿弟,不論是什麼原因,都不該是你來跟我說。”
小弟咬着唇,這次是怎麼都不肯說了。
但林舞雲總會找到。
她心頭有預感,照着預感去,果然,在海邊找到了正在釣魚的江海。
海邊的太陽那麼烈,她顧不上遮陽,走到近海,臉已經被曬得很紅。江海坐在一塊很高但平整的石頭上,穩穩握着魚竿。
那浮标沉下又起來,随波輕蕩,他不着急收線。
風大,林舞雲的聲音也大,問江海:“你為什麼躲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江海沒應聲。
林舞雲爬不上那麼高的石頭,腳被碎石子紮得很疼,她發現,原來她隻能這樣看着他,如果他不願意低頭,她什麼都做不了。
林舞雲覺得很無力,總是這樣,她總是被困在這樣的情況中,無能為力。
“江海。”她說,“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在我面前出現?永遠都不告訴我原因?”
浮标原本是下沉的,突然彈了上來,江海手裡一輕。
“你吵着我的魚了。”他答非所問。
林舞雲胸腔都要炸了,蹲下來将那讨厭的碎石子撿起,朝着這個讨厭的人擲去,一語不發扭頭就走。
江海沒有回頭,慢慢收線,魚早跑了,一下午什麼都沒撈着。
能說什麼呢?
在他這裡,她已經不隻是朋友。
*
江海開始自願跟着小弟去網吧,小弟已經是網吧的高級VIP,吧台的女生菜菜總會給他留單間。
環境好了很多,江海坐在裡頭,會浏覽一些時事資訊,其他的,就是看看電影。
水果攤一天比一天關得早,等林舞雲下來,那裡總是黑漆漆一片。
金鳳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說,林舞雲送完孩子們後,沒讓凱叔來接,她會在舞蹈室再留一會兒。
老師當久了,站慣了講台,不比從前能跳。她穿上練功鞋和舞衣,從拗腿開始一點點撿起來。
大概是因為專注,進展很快,能随着音樂跳起大學時得獎的篇目。
而江海,電影看完,覺得時間實在難熬。
小弟出主意:“要不你先回去吧,這個時間,小雲姐肯定回家了。”
江海似乎就在等這句話,邁步離開了滿是泡面和煙味的黑網吧。
他一走,菜菜就送零食進去,一待待很久。
江海慢慢開回學校,車停下,天上沒有星星,唯有學校裡亮着一盞燈。
那是舞蹈室的燈。
江海把車熄火,就這樣坐在裡面,輕輕敲打節拍,曲是孩子們參賽的曲目,心裡舞的人,是那天在海邊月下的那人。
忽然,四周陷入黑暗,連路燈都掀滅。
江海的手一頓。
下一瞬,他打開車燈,抓起手機給林舞雲打電話。
嘟嘟嘟……
沒有人接。
江海一邊往學校跑一邊再打一次,最後什麼都顧不上,隻想盡快趕到。
從前沒覺得樓有多高,此刻卻以為永遠都到不了。
*
腳步聲在黑暗中令人感到害怕,會是誰?是不是壞人?什麼都看不見,拿什麼保護自己?
林舞雲蹲在地上,雙手貼地,一動不敢動。
她害怕黑暗。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不敢看,或生或死,隻圖能痛快一點。
“林老師!”
她聽見了,不敢确定。
江海粗喘着:“林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