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雲揉揉眼,嘟囔:“阿鳳,我好困。”
金鳳輕輕說:“不許睡,起來嗨。”
林舞雲才不鳥她,把臉貼在桌上,睡得極甜。
她不知道,她想的人,來了。
*
金鳳在這件事上沒有所謂的立場,設身處地,她也覺得不容易。她隻是給江海打了個電話,至于他來不來,是他的事。
隻是她默默計時,算江海來的會有多快。
有多快呢?
當銀色面包車從路口疾馳而來,快到時卻關了大燈挂空檔位,緩慢而安靜地遛到近前,金鳳差點以為江海剛才就在隔壁街。
林舞雲撓撓頭,臉換了一邊貼在桌上,冰冰涼涼,很舒服,嘴巴嘟起來,後腦勺沖着江海。
江海微微皺了下眉毛,低聲問金鳳:“怎麼給她喝這麼多?”
金鳳聲音好大:“怪我咯?那你不要管,我自己送她回家!”
江海不吭聲了,越過金鳳到林舞雲身邊,繞到正面,為她擋住燈光。
大概是因為這樣,林舞雲更加好眠,乖乖地束着纖長的四肢,一動不動。
江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額角。
她的額角綿軟,有細絨絨的碎發,指腹觸碰的皮膚灼熱,一下連進心裡。
金鳳将鑰匙交給江海:“東西你收拾,記得鎖門,我要回家睡覺。”
金鳳壓着裙擺,跨上摩托車,嘟嘟嘟地騎走。
江海的手沒有挪開,仍舊摩挲那一片,就這麼端詳很久,直到時間不允許他再停留。
他輕手輕腳開始收拾酒杯和剩菜,看着那些東西不禁笑起來,沒想到林舞雲會吃這些。
難免有些輕響,林舞雲的眼皮動了動。
說不清道不明,心中有預感,自然醒了過來。
她就那樣看着那道背影,嚅嗫着:“江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海回過頭,覺得不需要回答。
林舞雲自嘲:“我不敢的,也過不了苦日子……”
這樣的信念支撐的全是不甘,一切都糟糕透了,江海的不應答捅了淚腺,她看着他,低低哭泣:“你是不是讨厭我了?可是我……我……”
她無法說出口。
而江海聽懂了。
他心裡起起伏伏,最終歸于平靜,将她扶上車。
這世上所有人都為難她,他不願自己也為難她。
再不想惹她哭,林舞雲,還是笑着最好看。
*
一路兩人都沒再說過話,仿佛所有的話已經說完,結識的緣分也已耗盡。
江海看到了林舞雲堪稱富麗堂皇的大宅子,他于金錢沒有欲望,比誰都知道這日複一日的安甯是怎麼換來的,是誰在背後換來的,會改變多少人的一生。
他隻是很慶幸,自己有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作用。
也更加知道,林舞雲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車到門前,兩人都沒動,無聲的告别。
前方,賴傑走出來,雙手插兜,等着林舞雲過去。
林舞雲低頭下車,朝賴傑走去,賴傑摟住她的腰,挑釁地看向江海。
林舞雲沒有掙紮,不想讓江海看出她的不情願,不想讓他擔心,不想他再出事。
江海後退倒車,走的時候看了眼後視鏡,看着林舞雲。
直到完全看不到車尾燈了,林舞雲狠狠掙開腰上的手。
賴傑問她:“聽說你要悔婚?”
林舞雲懶得回答。
賴傑說:“你媽吓得要死,你有抛棄所有的勇氣嗎?如果有,我還看得起你。”
“别這麼說我媽。”
賴傑輕蔑笑了一下。
林舞雲回擊:“你媽估計也吓得不清,她使勁手段好不容易爬到正房太太的位置,眼看到手的東街飛了。”
賴傑的笑落了下來,陰沉着,說:“我們都一樣,逃不開的。林舞雲,放棄吧,你的包、你的項鍊、你的身份……你自己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