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江海髒得叫人辨不清,志願者勸說:“兄弟,再苦再難也得吃東西。”
江海從口袋裡掏出屬于自己的那個紅袖章,示意一番。
那個志願者問:“自己來的?”
江海點點頭。
“什麼時候到的?”
江海咽下最後一口馍:“知道以後立馬來的。”
志願者:“那時候還很危險呐,路都沒通,家裡人不擔心?”
江海嗯了聲。
營地亮起了燈,志願者這才看見江海口罩邊緣露出的疤,但這裡是黎川,原本可怖的疤痕與這些天親眼所見的那些死傷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江海背上包,拍拍志願者:“小心。”
志願者将一根能量棒塞給他:“你也注意安全!”
江海點點頭,快步往正在挖掘的廢墟去,半道有軍車經過,呼啦一下下來一後鬥當兵的,綠瑩瑩一片,紀律極強,稍息立正,一臉肅穆,聽隊長分配任務。
江海的腳步停了停,落在後面。
等這些兵向各處散去,他才擡腳離開。
心裡什麼也沒想,什麼也顧不上。
等一夜過去,天蒙蒙亮,江海看了看時間。
距離原本的比賽日期已經很近很近了。
災區的信号比之前好,江海所在位置地勢高,在這樣一個晨曦收到了小弟發的消息——
【大佬,小雲姐的比賽取消了。】
*
赈災演出前,林舞雲問林宗堔要不要來,給他留張票。
林宗堔并未在意,順口說:“要是有時間就去。”
林舞雲依然将票留在了他桌上,這大抵,是她身為老師創作的最後一個舞台。
她很想讓哥哥看一看,這幾年,她作為老師付出的努力。
之前年年的國慶元旦,市一小都會包下市裡的電影院當會場,其中的壓軸節目都是林舞雲帶着舞蹈隊的孩子們完成的。
林家人一次都沒去過,算起來,他們一次都沒見過林舞雲身為老師的樣子。
演出那天,林舞雲朝台下張望,留給林宗堔的那個位置是空的。
她有些失望,但也隻能打起精神最後檢查一遍孩子們的服裝和妝容,然後,候在厚重的幕布之後,等着登台。
前一個節目結束,觀衆席響起掌聲,頂燈亮起,林舞雲無意瞥了眼,餘光掃過人群中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以為他不會來的。
江海穿了很正式的白襯衫。
襯衫筆挺,塞進褲腰裡,一條黑色皮帶箍緊,林舞雲發現他瘦了很多,人也很黑。
其實這麼黑,穿白色真的不好看。
但她淡淡笑起來,舍不得挪開眼,看見江海在主持人串場的時候擡手放在後頸,順着領子摸到前邊,最後貼了貼領尖——
很獨特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
對林舞雲來說那麼重要的比賽取消了,她去不了北京了,她卯足了勁最後想完成的夢想沒有了,這本應該感到遺憾,但因為江海來了,所以一切都似乎完成了。
這一刻,他完成了他們的約定,這一刻,林舞雲感覺到了愛。